她照常地抿嘴笑,然後端來幾根小板凳,讓外婆和舅舅舅母坐下,又趕去倒水!
大人們一如既往地寒暄、客套,又對鄭長河噓寒問暖一番——他們是特來瞧他的,因得到訊息晚,所以到今兒才來!
菊花的大舅楊得發是個和氣的中年人,穿著漿洗的乾乾淨淨的長衫,富態的臉龐跟外婆一樣,讓人觀之可親;舅母則是一張四方臉,線條略顯剛硬,配上她高大的身材倒也相宜,一望而知是個直爽的。
“菊花,莫不是曉得我們今兒過來,都準備好了?這燒的是啥,這樣香?”舅母章氏大嗓門地叫道。
菊花瞧著她娘笑笑,等楊氏解釋。
楊氏笑道:“是豬下水!咱可不曉得今兒哥哥嫂子要來哩,只能說你們有口福——這是趕巧了!”
汪氏一邊把籃子裡的東西往外拿,一邊詫異地問道:“豬下水?那東西臭死了,能吃麼?菊花!來,把這雞拎去喂些食。一路上快憋死它了!”
她指著地上的老母雞對菊花說道,手裡捧出些點心放到鄭長河的床上,籃子裡還有面條、雞蛋啥的,裝得滿滿的。
菊花將那腳上繫著布條的母雞提到菜地邊上,撒了些雞食,又弄了個破瓦罐裝了些水餵它。心想娘多半捨不得殺它——殺它還不如買豬下水吃哩,這雞留著下蛋多好!
那邊楊氏已經在跟她娘和哥嫂說菊花如何會做豬下水,聽的幾人連連稱奇。汪氏說他們確實有口福,待會要好好地嚐嚐。
等菊花再回到床邊坐下,外婆遞給她一包點心,說道:“這是專門買把你吃的——花生酥,可香了。”
菊花接過來,開啟,捻起一塊,果然是色澤黃亮,甜香誘人。她不由得有些喉嚨發酸——這被寵愛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尤其是她這麼大了、長得這麼醜,還被寵愛!
將花生酥一人分了一塊,剩下的菊花捧在手裡津津有味地吃著。她還是上輩子小時候吃過,後來長大了怕胖,是堅決不吃這類東西的。誰能想到來到這,它竟然變得如此稀罕!
楊得發瞧著院子裡曬的橡子果,問鄭長河道:“這株栗子曬了幹啥?”他那地方將這橡子果稱為“株栗子”。
鄭長河笑容滿面地說道:“餵豬哩!是菊花想出來的。把這果子使勁地泡,剝了殼再用水漂幾天,那澀苦的味兒就沒了。摻到豬食裡,豬愛吃的很!”說起這他就自豪。
汪氏上回來,就瞧見菊花和青木收拾過這東西,忙問道:“試過了?豬吃了不生病麼?”
楊氏笑道:“娘,豬吃了好得很,長膘哩!哪裡會生病。就是收拾起來麻煩的很。”
汪氏神情振奮地說道:“麻煩怕啥?只要能餵豬,再麻煩也值。可別讓人知道了,不然你們該撿不到這麼多了。明年我在村裡再幫你逮兩隻小豬娃來,好好地喂著,也能多些收入。”
楊氏連連點頭,說自己偷空都會去山上撿,山上也多的很,地窖裡都堆滿了。
舅母章氏瞧著菊花讚道:“菊花還有這本事?又乖巧。那劉富貴是瞎了眼,敢挑青木和菊花的不是!”
汪氏忙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別再說。
章氏不服氣地說道:“這有啥?他閨女雲嵐不是來賠禮了麼,還特意託咱讓青木過去相看哩!”
楊氏卻曉得菊花如今不在意這個,所以說話也就不再像往常那樣小心翼翼的了。
她聽了嫂子的話奇怪地問:“咋回事?他閨女咋又想相看了哩?”
汪氏氣惱地瞧了兒媳一眼——怪她說話太冒失,轉頭對楊氏道:“還不是劉富貴那兩口子,沒腦子,對媒婆說出那樣的話來——居然嫌棄菊花。他閨女那天不在家,家來聽說這事後,說了他爹一頓。她娘又上咱家賠小情,說是自己糊塗了,想請青木過去相看相看。”
楊得發正跟鄭長河閒話,聞言道:“劉富貴說話不經大腦。他的話也能聽?他家要不是那個閨女,早不知成啥樣了。如今又聽人說青木如何能幹,品相如何好,又來求了!”
楊氏對哥嫂和娘說道:“唉!求也沒用——青木眼下倒不想說親了。”於是把前些天發生的事情跟他們說了。
當下氣得汪氏臉都變了,由慈眉善目變得塌眉癟嘴的;舅母是個火爆脾氣,大罵王媒婆跟柳兒娘不是東西;楊得發不悅地問鄭長河道:“你就眼瞅著人家糟蹋這娘幾個?”
鄭長河愧疚地說道:“我倒想打人,可我是個大老爺們,不好動手。那媒婆倒是給趕跑了。孫金山的媳婦來的時候,我腿也不好使,可也把她罵走了。後來娃他娘還跟她打了一架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