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花見盼望已久的願望就要實現了,興沖沖地把家裡三床棉被都給拆了,被單全部泡了清洗;舊棉絮一律曬在繩子上,壓得那曬衣服的繩子彎成一道弧線!
鄭長河飛快地處理完豬頭和豬蹄,見菊花提著一大籃子被單要去河邊洗,忙阻止道:“菊花,那河水冷得很哩!還是打井水上來洗吧!”
菊花道:“這麼大的太陽,現在又快到晌午了,河水也沒那麼冰了。這被單大,在盆裡抖不開;往河裡一扔,漂洗幾下就乾淨了,方便得很哩!”
鄭長河更擔心了:“就是因為被單大,水一打溼了重得很,回頭要是把你扯到河裡去了可咋辦?”
菊花笑道:“爹,我小心一些,不礙事的!”
冬日的陽光暖暖地照著衰草枯黃的河岸,小清河的水依然清冽,在陽光下反射出粼粼波光,河水冰冷刺骨,並未讓陽光曬得溫度變高些。
那被單打溼了果然重的很。在河裡擺弄了一會,菊花掙出一身細汗,十個手指頭卻凍得跟胡蘿蔔似的。她覺得有些吃不消,連腳趾頭也凍得生疼。
她把被單扔在石板上,雙腳不停地原地跺著,雙手合攏湊到嘴巴邊不停地哈熱氣,那可憐的一點熱氣卻根本暖和不了凍僵的手指!
正想著是不是把這雙手塞到內衣裡捂熱一會,又擔心冰到身上更冷,忽地從旁邊竄出一人,拎起石板上的被單就扔進河裡,使勁一撒,被單抖開,再在水裡一拖,那汙水就流走了,他卻把被單拎回來一束,對摺,放到石板上用棒槌使勁地砸起來。
菊花嚇了一大跳,身子一晃,差點掉進河裡,虧得那人手快扶住,才沒釀成慘劇!
她站穩了一看,竟然是張槐!
這人咋這樣冒失?這是幫忙還是搗亂來了,咋不吱聲哩?
菊花埋怨地說道:“槐子哥,你咋不吱聲哩?害我差點掉河裡!”
張槐聽她叫的親切,沒有疏離,心下一顫,頭也不回地悶聲道:“我以為你聽見哩!你哥在家麼,咋讓你來洗這冷水?”
他在路上遠遠地瞧見菊花在河邊洗東西,想著這水冷的很,她咋不在家用井水洗哩?青木今兒不是在家麼,可以幫著打水啊!
他家雖然沒有女娃子,但也是知道女人不能隨便沾冷水的,尤其到了冬天,他娘總有幾天是把衣裳搓好了,讓他爹或他去洗,說是不注意的話,鬧出病來還得花錢看。
於是,他便繞過來瞧瞧。
待看到菊花單薄的身子使勁地扭動著,用力地擺那沉重的被單,那吃力樣子,他幾乎要擔心她被那被單給拖下河。她擺弄一會兒又停下來,不停地原地跺腳,冷得直往兩手上哈熱氣。他便再也顧不得其他,把手中的籃子往河岸上一放,就衝了下來。
菊花道:“我哥和我娘去集上辦事了。槐子哥找我哥有事?”
她心裡雖然有些彆扭,但是人家熱心幫忙,她也不好板臉拒絕,而且這水實在是冷的很,她便樂得站在一邊,把兩手交叉揣進胳肢窩取暖。那手實在是凍狠了,即便隔著衣服,也冰得她一個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