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有正當豆蔻年華的女兒,不僅美貌無雙,更有才女之名,畫工一見傾心,從此畫筆下就再沒有別的事物,全都是她。家主震怒,攆了那畫工出去。誰知道轉眼就大禍臨頭,那家主以謀反罪被拿入大牢,家產抄沒,全家也被緝拿入獄。
“那後來如何了?”荀卿染問。
“家主被賜死,族人死了大半。剩下的,全被籍沒為奴發到邊關。”
天翻地覆、家破人亡,不過寥寥幾句就說盡了,但卻足足用了約半個時辰,這其中的沉重……,荀卿染看了眼淨宜師太,又問,“那女孩後來如何?”
“……抄家那天,她……正好發了脾氣,偷偷出門,竟避過了那場禍事,那之後,就不知所終了。”
“這畫又是如何落入師太的手裡?”
“夫人知道,貧尼是獲赦的罪徒。這幅畫,就是貧尼還是罪徒時,一個同伴臨終前交給貧尼的。貧尼方才說的這故事,也是出自她的口中。”
荀卿染默然無語,半晌才問,“師太說的同伴,是那女子的什麼人?”
“她們是堂姐妹。”淨宜師太道。
“那位女子的姓名,師太可否告知。”荀卿染問。
“似乎小字叫做卿卿。時日太久了,貧尼已經記不得了。”淨宜師太道,眉宇間有些倦意。
荀卿染細心地將卷軸捲起,復又放入木匣中收好。她沒有提出要這畫卷,連借去再看看的要求都沒有提。因為,那捲軸的邊角,多有磨損,顯是有人常常開啟觀看,而畫卷上,跟在觀音身後的文殊師利菩薩,如果去了眉目間的稚氣,再長了二十幾年,分明就是身邊這位淨宜師太的模樣。
荀卿染站起身告辭,“今天打擾師太太久了。”
淨宜師太也跟著起身,送荀卿染到門口。
“夫人,請恕貧尼魯莽。前些日子夫人吩咐貧尼庵中給令堂做法事道場,卻忘了將尊諱賜下來。”
平西鎮這些官員家眷,出身背景,其實是沒有秘密的,但是卻也無法探知她荀卿染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師太只寫趙氏就是了,其他的,說來慚愧。”
再尋常不過的一個姓氏,是荀卿染姐弟的生母唯一留下來的。至於她的名字和來歷,荀府中從沒有人說起過。不對,有人提過,是周嬤嬤,她曾說過兩人的生母“不過幾兩銀子買來的”。
“姓趙,沒有名字。”淨宜師太低聲喃喃自語,臉上的表情十分複雜,似乎是失望,又像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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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今天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