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沒過幾日,謝候爺升一等候的聖旨就發了下來,闔府上下無不歡騰,顧雁歌在一旁陪著笑,並不多說話。只覺得在這一片歡騰中,她倒似是個局外人一般,看著謝候爺接過宮裡新賜下的制袍,看著謝老夫人激動地熱淚盈眶,看著謝君瑞鼻孔朝天的撒傲氣,甚至看著江杏雨一臉仰慕地看著謝君瑞……
眼前愈發地熱鬧歡騰,卻愈發讓顧雁歌覺得自己和誰也不相干,寂寞嗎……顧雁歌看著眼前這些人,扶著青檀小椅自問著。
不……許多年前,她就已經沒了寂寞的權利,寂寞是閒人的奢侈品,是詩人的作品,卻不是生活的調劑品。上天讓她重活一世,她便好好活著,絕不再重蹈覆轍,這一世讓命運的車輪朝著光明駛去吧,陰暗潮溼的日子總是不好過的。
顧雁歌嘆息了一聲,卻把身邊正侍候著的扶疏給嚇著了,扶疏連忙扶了一把,顧雁歌這才回過神來,把自己從過往裡抽出身來,向著扶疏一笑,感激扶疏把她從加快中拉了出來。
這時謝老夫人也終於把目光投向了顧雁歌,眉眼一舒便走上前來:“郡主啊,這一切多虧有你,要不然候爺這一輩子都要頂著個三等候的位子抱憾而終了。”
謝家的太候爺是一等候,但謝候爺卻不是謫長子,於是只能減爵而封,還是藉著軍功才成了三等候,可惜謝候爺身子不是很好,早早地便從軍中退出來,也因此一直以為就得這麼抱著一個三等候的薄位,屈憾而終。
這道聖旨,謝候爺等了幾十年,卻不想等來時,卻是因為娶了深受天恩的郡主為兒媳。這時謝候爺看向顧雁歌的目光也一樣不同了:“是啊,多虧了郡主了。”
顧雁歌卻舒淡一笑,轉瞬間眉眼裡的陰霾一掃而空,那份驕燦之色躍然面上,在一身淺淡的撒金衣裙中華採迫人:“爹、娘客氣了,並非是雁兒的功勞,爹一生為國為民立下汗馬功勞,皇上是個念舊的人,早有意要晉爹的位,只是一直沒找著時機罷了。”
謝候爺和謝老夫人相視一眼,越來越可心顧雁歌這媳婦兒了,不僅高貴、雍雅,待人接物更是處處大度端方,讓人惦念著好之餘,更讓人折服那份子少有的氣度。
謝候爺不由得道:“君瑞能娶到郡主,真是天縱之福,君瑞啊,你可萬萬不能負了郡主,否則天地神明不會放過你,皇上不會饒過你,連爹和娘也不能答應。”
謝君瑞本來還高高興興地,一聽這話,立馬蔫了下來,掃了一眼顧雁歌,意興闌珊地道:“是,爹、娘,兒子知道了。”
江杏雨本來正和謝君瑞兩兩對望,一聽謝君瑞雖然不情願,卻乾脆利落地回話,不由地又在一邊低垂著頭,黯然傷神。如絲的長髮披在兩瘦削地肩上,顯得那樣瘦弱無依,微風一吹來,便像是風中的嬌花一般,瑟瑟輕抖著。
謝君瑞憐惜地看了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在謝君瑞眼裡,江杏雨總是有委屈不會吐半個字,受了任何不公平的待遇,也會沉默柔順地接受,這樣的江杏雨,才配做他心尖兒上的女子。
謝候爺這時候也看出了謝君瑞和江杏雨之間的不對勁兒,謝候爺早就聽說,謝君瑞對某個丫頭傾心,一看今天這場面,立刻皺了眉。江杏雨這樣弱地跟小朵嬌花似的,經不起風雨的女子,在馳騁沙場,立馬橫刀過的謝候爺眼裡,比不過顧雁歌去。
不過,謝候爺終歸是個男人,一個三妻四妾的男人,他的妾裡,自然也有柔順依人的。謝候爺自然能理解謝君瑞,男人嘛,總需愛柔順地女人,但是哪家的當家主母卻都是利落堅韌的,謝候爺便以為,謝君瑞只是收個房,那倒也沒什麼。
雖然是郡主兒媳,謝候爺可也不認為收個丫頭有什麼錯。於是反倒拿眼看了看謝老夫人,謝老夫人看著微微點了點頭,謝候爺也就不管了,叫著顧雁歌道:“郡主啊,咱們一道去內祠,把聖旨供上。”
顧雁歌原本正在一旁看著這家人的反應,謝候爺這麼一喊,倒是讓她一時間反應遲鈍得很:“好,雁兒隨爹一道去。”
雖然顧雁歌比較關心,謝老夫人會留下來跟謝君瑞和江杏雨說些什麼,但是算了,就算不能親耳聽,也自會有人告訴她。
顧雁歌和謝候爺一出正堂,謝老夫人就冷臉叫了謝君瑞和江杏雨回院裡,謝君瑞和江杏雨不明所以地跟著,心下卻多少都有些不安,畢竟謝老夫人那張子冷臉,看了就讓人覺得陰沉得很。
回了院裡,謝老夫人安坐在正位上,丫頭上來了茶,謝老夫人接過喝了幾口放下來,半眯著眼睛也不去看江杏雨,只是手拈著佛珠似乎在默唸經文一樣。等得謝君瑞和江杏雨都心裡快長出白毛來了,這才眼也不睜地道:“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