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飛舞而來,落到了魯有福等人的身上,腳下。出於好奇,他們伸手接過,待一看到其中記載的內容時,一個個皆是心中大驚,在看向韓慶和賈平的時候,多了一種同情之色,當看向楊晨東的時候,更多的是吃驚與恐懼。
紙張中記載的正是韓慶和賈平所犯之罪。
其中有賈平因為怕死棄城先逃,引發肇慶城內混亂,被匪軍趁亂而下之事;也有韓慶收授了賈平身後的賈氏家族十萬銀兩,這才替其說話的事實。而這些記載之中,皆有各種佐證放於其中,像是肇慶城逃走免死的官兵證言、像是賈府中負責管財物的管家證言等等,並皆是附有手印按上。
這便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在這樣的事情上欽差沒有必要做假,因為如此是假的,不管是韓慶還是賈平儘可以當著大家的面提出來,如此損失的只會是欽差的顏面,甚至接下來會導致他連這個差事都幹不下去的結果。
且不說這樣去冤枉旁人到底值不值得。就說同樣看到了紙張中記載的賈平,早已經是渾身顫抖不已。更有韓慶,在看到這一切之後當下便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然後大聲的哭訴著,“欽差大人,都是下官一時糊塗,我願認罪,願意把這些髒銀如數交出,請大人格外開恩啊!”
一邊大聲的喊著,韓慶還將目光落在了站在一側的魯有福身上,“魯大人,請出言救救下官吧,你知道的,下官只是一時糊塗而已啊!”
韓慶的哭喊之聲,便已經證明了一切,也說是了一切。此時此刻,眾人便知道韓慶算是遭了難。為了十萬銀兩便要搭上自己的名聲和前途,怎麼看似乎都不值得。
被叫到名字的魯有福,輕輕的閉上了眼睛。他真是不想替韓慶說話,做下了髒事無妨,但被人抓到小辮子且被公開的拿出來說事那就是蠢貨一個了。
為了這樣的蠢貨,他在出言相求那豈不是自己也愚蠢嗎?
只是道理是如此,魯有福卻不得不伸手,不為別的,只是因為平時他與韓慶的私交不錯,來到廣東一年的時間,收到的孝敬也不算少,以至於許多事情兩人都有著太深的瓜葛,倘然對方真的遭了難,一旦自己袖手旁觀的話,誰知道瘋狗會不會亂咬人。看這位欽差大人的手段,倘若是真有事犯到他的手中,怕是自己也就要完蛋了。
不想出言,確不得不出言的魯有福經過了一番的內心掙扎之後,還是不得不一步於列班中走出,抱拳對著楊晨東說道:“欽差大人,怕是這一次韓慶也是一時糊塗,還請看在他治理廣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從輕發落吧。”
“從輕發落?”楊晨東的目光直視著魯有福。僅僅是這一盯,便是讓這位廣東一哥全身一緊。雖然論起年紀來,他做對方的爺爺也是有可能的了,但比起氣勢來,他也不得不承認,楊晨東比之他見過的所有年輕人,都更為威嚴,更有壓力。甚至那雙眼睛根本就不像是年輕人的雙眼,那似乎是一雙經歷了很多事情的蒼桑目光,似乎可以在這一瞬間看透天下間任何事情一般。
被問及,內心也被震懾到的魯有福全身一震之時,不知不覺的便說道:“是的,還請欽差大人從輕發落。韓按察司家也是頗有餘財的,想來他願意捐出大部供給軍隊軍需之用,以贖其罪。”
拿錢買罪。
這看似只能在私下裡運作的事情,這一刻被魯有福放到了檯面上,似乎很是不可思議。至少放在從小讀聖賢之書的文人身上,是極為恥侮的一件事情。可此時此刻,魯有福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樣替韓慶說情了。這位欽差大人剛到,論及私交那是一點沒有;人家並非是南明的官員,便是找什麼人去壓制對方怕也是很難做到。而就算是真的做到了,怕韓慶的頭顱已經要掉到地上了。為了自救,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便是在說出此言的時候,他的神色也是極為的不自然,看的出來,他是真的被自己話的給羞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