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攬了攬身上的衣服,笑笑地說:“聽君一席話,勝看十部劇。感謝俞醫生的金玉良言,為表謝意,改天我請你吃飯。”
“喲,這可是你說的,別耍賴。”他笑笑地說。
“噯,不就一頓飯,瞧你說的。”我似乎覺得心情開朗了許多,跟他說笑。
“那就一言為定了。”他站了起來,看了下手錶,說,“我得回去值班了,你早點回去休息,爭取早日出院……請我吃飯。”
“哈哈,行啊。”我向他揮了下手,汲著拖鞋晃晃悠悠地往回走。
為什麼會跟他說這些事情呢?我這才後知後覺地想,也許是因為他身上那種亦兄亦友的感覺讓我覺得心安。
我以為我和俞辰的關係也就止於此了,不甚熟悉的普通朋友,誰能知道,後來我和他之間卻發生了那麼多事情……
太陽終於徹底地西沉了,鉛灰色的天空突然間就暗沉下來。我本想找主治醫生要求出院,醫生看了下我的驗血報告,板著臉回絕了我的要求。血小板偏低,要留院觀察。
我一怔,又笑了,按照電視劇女主角的劇情,聽起來應該是白血病的走向。
可惜想當回女主角都不行,第二天,我就退燒並且順利出院了。
俞辰說得對,或者應該說餘華說得真好,我們會來到這個世界,是不得不來。
我決定放下過去,不再偏執地去追求所謂的原因,餘生那麼長又那麼短,而我們最終會離開這個世界。
日子似乎又恢復了平靜,平靜得讓人身心放鬆甚至是懈怠。
正當我以為這種平靜會無限期延長下去的時候,發生了一件事情,徹底打破了我平靜的生活。
七月底,天氣熱得讓人煩躁,我一整天都覺得有點心煩氣躁。下午四點,我接到了父親的電話。
雖然他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但從小他便是家裡的頂樑柱,在我心裡是高山一般的存在,可是他竟然在電話哭了起來。
母親割腕自殺,被父親及時發現,送到醫院搶救,人現在還昏迷著。
我緊緊地抓著手機僵在原地,只覺得父親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嗡嗡的聽不清楚。
我以為我是怨她的,怨她把一腔怨恨都轉移到我身上,可是聽到她自殺,我只覺得心突突地狂跳,腦子一片空白,冷汗從額頭流出。
那一刻,我竟如此害怕,卻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年,我問她能不能教我寫“我的爸爸”,她瘋了一般衝著我狂喊,我嚇得大哭,跑回小房間,扒著門縫偷偷地望外看,最後蜷縮在床上,哭累了睡著了。
迷迷糊糊間,似乎有一雙溫柔的手撫上我的頭髮,她撥開我臉上的亂髮,還輕輕地擦了擦我的臉。
她似乎坐在我的床邊很久很久,我恍恍惚惚的覺得她一直在看著我,目光溫柔。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很好聞,我迷迷糊糊的又睡過去了。
我一直以為是夢,現在才知道其實那不是夢,是她。
掛了電話,我很冷靜地跟公司請了假,還把一些工作交代給了黃離,離開辦公室的時候,外面還是豔陽高照,明晃晃的陽光照在臉上火辣辣地疼。
我攔了一輛計程車,車裡的冷氣突然把我凍得一個激靈,看著“噝噝”噴著冷氣的出風口,我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時候我三歲,夏宇還沒出生,父親去上班,她那會也還在學校教書。白天他們就託鄰居的江奶奶照顧我,晚上下班就把我帶回家。
三歲正是好奇心極強又活蹦亂跳的年紀,我喜歡東摸摸西碰碰,江奶奶的爐子上燒了一壺水,她坐在旁邊看著。
老人家上了年紀就容易犯困,她看著看著就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