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商伯臉上那矜持的笑容即將要展開但還未完全展開的時候,車廂內少年的聲音復又繼續響起。
“唔,既然如此,這所謂的‘無敵路’,這所謂的開天法之曼妙之處,可否教貧道有所體悟?貧道自忖,尚還算是天驕根底,而今也只初入丹胎境界而已,不曾觸犯那金丹境界大修士不能抵近的鐵律,合該有參與其中的資格罷?”
聞聽得此言,宗老似是微微一怔,像是一個習慣了吹牛的人反而忘卻了自己所言說的諸般之中極緊要的一環。
於是,數息之後,愣怔之中的宗老兀自回過了神來,他看向那緊閉的馬車,反而搖了搖頭。
“此事從未有過先例,豈是貧道輕飄飄幾句話能夠決定的?
若是小友真個有此意願,捫心自問,的的確確想要參與到無敵路的爭鋒之中去,且此中心念堅定,已不會再動搖,貧道或可代替尊客,與天元鼎盛之處所在的幾位道兄傳訊,他們負責著維護那共定的盟約,自然也是他們說了算。
而且,丹胎境界……
縱然一切順遂,小友還需得等上一等呢,就在去年冬日,最為幽寒的時候,屬於這一代眾天驕盤桓在築基境界巔峰之中的無敵路之攻伐,尚還只是剛剛結束沒多久,縱然他們盡皆都在嘗試著突破丹胎境界,可是莫說這其中細微交錯的機緣本身,便只是那鞏固境界的過程……
小友都有的等呢!”
人家溫和的時候,自己就要變得激烈;人家平靜的時候,情緒就須得變得高昂;人家心緒因之而激湧的時候,自己就要反而遲緩溫吞起來。
每一步,幾乎自現身之後宗老所走的每一步,都正正好好踏在了商伯與少年的對立面上去。
可偏偏就是這樣矛盾的交錯過程,反而教商伯與少年對於宗老所描繪出來的藍圖深信不疑。
於是,終於在宗老的話音又落下之後的數息,忽地,那馬車車廂緊閉的門扉在某一刻得以洞開。
無盡的幽暗與深邃之中,渾似是從虛幻寂無的一界之中,有一少年緩步走出。
錯非是商伯在身側,錯非是他也在“鋪墊”了那麼久的聲勢累積之後才從這馬車的車廂之中走出來,老實說,只是這樣端看著其人的身形與相貌,反而實在顯得尋常了太多太多。
和光同塵。
這大抵是如此一眼洞見之後,宗老唯一能夠想到的形容此人的字詞。
而原地裡,少年輕輕地朝著宗老一頷首,繼而才抱拳行了一禮。
“中州,陸家,陸銘海。
有勞前輩替貧道代為傳訊,商議這無敵路的參與議程了,些許時間,貧道尚還等得起。”
聞言時,宗老自是稍作沉吟之後,輕輕頷首。
“也好,一切都看在小友態度堅決的份上。”
——
“這‘無敵路’又是個甚麼頑意兒?宗老道兄說得跟真的似的!難不成這是地師一脈秘傳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