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道峰內,道殿之中。
霎時間,尤其是伴隨著那少年書生的神情動作盡皆展露在他們的視野之中,原地裡,諸修原本的盈盈笑語之聲盡皆因之而寂。
這茫茫人世以玄元兩道來割裂彼此,玄元兩道之中,復又因著本身修法道途的不同,而相互依循著道統法脈的傳承而成諸聖地大教。
而今他們相聚在這裡,是因為駐守西極門戶的古老盟約,是因為驟然乍現的商伯,是因為這些中州而來的難辨敵我的外客。
甚至連這所謂的無敵路,都是因為少年書生陸銘海,因為諸修想要窺探那所謂混元法的究竟而生生攢出來的無上局。
自始至終,他們都只是因為同樣的目標而相聚在此地,除此之外,諸位大修士從來都不是切實渾然一體的存在。
更有甚者,易地而處,這其中的不少人許是會大打出手的相互攻伐起來。
偌大人世,玄元兩道金丹境界大修士無故不得越過玉髓河,這本也是諸修定盟的鐵律之一!
也正因此,幾乎霎時間,人群之中便有數道促狹的目光看向了那策星山的掌教大修士,這其中有白骨觀的觀主,有離恨宮的宮主,有上明宮的掌教,甚至還有著宗老若有若無的滿蘊笑意的目光。
陣道本身便是人世間覆蓋範圍極為廣博的一道,而且這一道與符陣、符咒、符籙、風水堪輿等等諸多道法都具備著極其相近的道法義理,甚至他們可能在某一段道途上本身便是高度重合的。
也正因此,向來以立身而成無上法陣之道著稱的策星山,實則因為著自己道統法脈的傳續本身,便已經無形之中得罪了不少的道統法脈相近的聖地大教。
他們未必會像是去歲的幾大宗門那樣,最後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部分的核心嫡傳弟子之間甚至相互攻伐,大打出手之間誕生出流血事件。
對於金丹境界大修士而言,太多的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許多時候僅僅只是敵意的展露,也許很多年之後都會醞釀成為波及山門的禍事。
因而此刻,他們只是在藉助著少年書生的發揮,用一種頗具惡趣味的姿態面對著策星山的掌教大修士。
到了他們這一層階,很多時候,顏面的折損便已經等同於運數的增減,而運數的增減回饋到一宗聖地大教的底蘊上面來,這已經是了不得的傷筋動骨的大事情!
是鈍刀子割肉不見血的某種低烈度的相互纏鬥過程。
因而,哪怕是最為緊要的妖獸潮災劫之中,還是去歲最為慘烈的涉及道爭的風波湧現的時候,不到最後以鬥法分出勝負生死的烈度來之前,身為一宗聖地大教的掌教大修士,他們從來不會給人以當面折損一宗顏面的機會。
那種聲名與運數上的損傷,看似是輕微,可是伴隨著歲月光陰的流轉,這類損傷本身一旦成為逸聞,往往會愈演愈烈,醞釀成某種頑疾,並且教人防不勝防的付出極大代價來。
並且反而愈是這般折損本身,幾乎無法彌補。
今日不過是因為事情非同尋常,才造就了這般輕易不會出現的,掌教大修士們極力規避的場景。
而原地裡,似是感應到了這等諸修之間的微妙氛圍,雖然身為中州來客,商伯未必能夠理解和明白因果運數這些過分玄虛的事情被諸修所在意,但他仍舊敏銳的感覺到了這微妙氛圍的根源。
到底如今還處於溫和的相互交流之間,因而,商伯也在竭力為陸銘海找補著。
“諸位,吾家少主昔年時也是個慣常沉浸於翻閱書經,參悟道藏的沉悶性子,不善與人交際,更少與人有交際,因而若是有甚麼不妥帖之處,絕非是甚麼惡念生髮,還請列位,多多擔待。”
而聞聽得此言時,原地裡,人群之中的策星山掌教大修士的臉色才稍稍變得沒那麼難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