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愈是如此,陸銘海愈是得抓住這最後僅存的餘裕。
可也正因此,心緒反覆之間,便難免進退失據。
太著急了。
而且,很微妙的,或許是因為自身是以混元法駐足在金丹境界之中的緣故,商伯對於陸銘海想要改道易法的念頭,未必有那樣的認何與支援。
混元法也許是真個存在著些許的問題,但是這問題本身,許還不至於到了要叫人以這樣“狼狽”的方式“遁逃”的地步。
至少,商伯堅實的立身在當前的境界之中,不論早先時看到了甚麼,洞見了甚麼,猜測了甚麼。
難以言喻的,他的心神之中,終還是有著些許的不以為然存在的。
也許這樣微妙的情緒變化本身,連商伯自己都未曾發覺到。
但同樣的,也正此時,當商伯的心念如是流轉的時候,原地裡,那宗老方才像是後知後覺一般的從入定之中清醒了過來。
他看著那面前摞成小丘的書山,臉上展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再開口的時候,宗老第一時間未曾直接回應陸銘海的話,反而是更進一步的反問道。
“小友這是對吾等所修開天法感興趣?”
只輕飄飄的這般一問,宗老的眉眼在陸銘海的注視中稍稍發生著變化,而這變化本身,渾似是以這樣的方式展露著那輕飄飄的一句之外的言外之意。
宗老像是隻說了這麼一句,可是在陸銘海的感覺之中,卻渾似是將甚麼千言萬語盡都說盡了。
老實說,陸銘海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這種與經年老怪進行如是意味深長的對話。
那種言語本身並不像是經篇之上的珠璣字句,回味悠長的同時,實則一切義理最後盡都落回在了那字裡行間之中;但是這般經年老怪的言語卻不同,很多時候言辭本身盡都是虛浮至極的掩飾,真意從來都不在字音之中。
比起面對這樣的老怪,陸銘海更喜歡沉浸在那些先賢著錄的書經之中,哪怕有些書經過分的詰屈聱牙,但是參透其義理的過程本身再艱難都能夠教陸銘海感受到快樂。
可是,想要改道易法,陸銘海便也不得不強自提起著精神,硬著頭皮面對著面前的經年老怪。
這一步教人艱難與不喜的過程,沒有人能夠代替他去面對,哪怕是商伯都不能。
哪怕瞧見那似笑非笑的眉眼,陸銘海便覺得自己已經洩了底去,頓失先機。
“是,開天法玄妙非常,晚輩感興趣,許也是理所應當的罷?卻不知前輩又有何要教我的?”
既然已經洩了底去,陸銘海便索性率直到底,畢竟,虛浮也好,率直也罷,有些問題總是要面對的。
而聞聽得此言,宗老笑的更是微妙,他渾然不曾被陸銘海的言語影響到分毫的心念。
“好教小友知曉,這一宗道統法脈傳續,實則是比一兩人,乃至於是一兩代人的生死都要緊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