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復又虛懸在龍首之前。
乍看去時,便是濁煞童子持刃而乘太陰龍相,逐劍氣四時之變幻,而演自然生滅與性命生息。
終至於此刻,一切變化方才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楚維陽虛懸在氣海丹田上空的那小半的思感與念頭,在這一刻也終是鬆了一口氣。
道童一圖,不同於道周與道衡二圖的極盡於形而上的晦澀與抽象。
諸般道與法的印證,在這卷道圖上甚至變得更為切實與具體起來,變成了真實不虛的外象,甚至著重於外象的變化。
這看起來是因為命府寒泉與丹田氣海,恰好以這樣緊密的牽繫,各自養煉出了一種無上而又渾厚的法力。
但真正歸咎內裡,則是因為若要深種性命之根髓,則要於此間統合諸般,而統合諸般的第一步,不在於道法如何,而在於諸般法力的熔鍊一爐。
如此,方才有混煉諸法的可能,而唯有奠定了這一點契機,才得以有以混煉諸氣之法力,滋養性命根髓的可能。
因而,在這一步,是太陰雷霆法力、濁煞元氣法力、劍氣天河法力,三者於氣海丹田之中的熔鍊一爐。
繼而,當那純粹的混朦法力自道圖之中再度顯照的時候,當這法力一面徜徉於四肢百骸之中,以免反向灌湧入命府寒泉,繼而顯照脊柱龍相,滋養骨相血髓的時候。
前所未有的輕靈感覺由內而外的自楚維陽的身形之中生髮開來!
這是那些楚維陽未曾關乎的細微沉痾盡去的表現,但蓋因為鍛體之道已經被楚維陽修持的太過於盡善盡美了些,這道圖凝練之後的最後一步滋養,反而顯得尋常了些,聲勢還不如道圖凝練時的震動。
甚至,這種變化的感觸,還未曾有二十四正劍印吞納融合了自然生滅之力的變化帶給楚維陽的感觸更明顯一些。
冥冥之中,楚維陽似是有所感覺,自己好似是在劍道之上叩開了一道兼具虛實,並不真切的門扉,但這種感觸本身倏忽間便潰滅了去,繼而那一切感觸又好似是錯覺一般,伴隨著潰滅本身而消隱無蹤。
但是“道童”之意,本就是於此間生息變化之中,緊緊地庇護著肉身道軀之菁華。
到底,這樣的意蘊在楚維陽身形之中的徜徉,還是教楚維陽的鍛體之道被觸動。
於是,幾乎是下意識並且不受控制的,楚維陽開始於地宮那蒸騰的水汽霧靄之中,顯照出了沐浴著雷霆與焰火的磅礴之象。
那是霧靄煙霞之中都顯得渾如龐然大物一般的輪廓。
白玉雲床、天心靈臺、雷池寒潭。
在乎於現世,在乎於此,在乎於彼。
又或者,是彼此於同時間,處處皆在!
三重感觸自身形與神形之中接連的生髮與映照。
霎時間,自此之後的良久時間之中,那婉轉的鳥鳴聲戛然而止,消隱無蹤後,是很長時間連綿不竭的有如幼獸的嗚咽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