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事主是楚維陽,是她眼中馬三洞的劍道傳人,是她本該以晚輩視之的。
當然,因為如今楚維陽的煊赫聲名,因為琅霄山主的諢號,謝成瓊幾乎不再可能擺甚麼長輩的架子。
可是這諸般因素匯聚起來,愈發教謝成瓊在意楚維陽的反應,又或者說,她實則在意的是那已經不在陽世的身影。
這一刻的楚維陽,像是成了某個人映照於世的可以活動的泥塑石雕,是鮮活的“偶像”。
遂也正因為如此,反而楚維陽只是極簡單的細微動作,便足以教謝成瓊緩釋去那些緊張的情緒。
心念用到極致之處,無聲息間,盡是情深所在。
而這般言語之中的鋪墊已經足夠,終於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好在,這一切盡都過去了,仰賴先祖庇佑,盤王宗的法統傳續到了你這樣驚才絕豔的人手中,不說觸底反彈重立盤王宗,至少以你的煊赫聲威累積起來的底蘊,教盤王宗的法統再繼續傳續下去,已經不是問題。
既然如此,長遠來看,盤王宗的法統與謝家之間的牽繫,若是再這樣不明不白的牽扯下去,於法統的傳承,與謝家的傳續,都不是甚麼好事兒。
有著鎮海道城的牽繫,不論是於外海,還是來日裡回返陸上,要鼎立宗門勢力,與鎮海世家再有聯絡,如今的世道,許是說不通的。
而這樣的道理,對於謝家亦然。
因而思來想去,老祖遂覺得,是該兩邊分家的時候了,因而找上你這位盤王宗的此代掌教,來切實的商量這件事情,至少提早先議論出個腹稿來,如此,再是之後的風波事機,該如何去應對的問題。
這些傷情分的事兒提早說下,總好過等之後面對著危局,我們謝家再開口,行那趁人之危的腌臢事情。”
聞聽得此言時,楚維陽緩緩頷首的動作早已經頓住。
他沉默的端坐在那裡,陷入了長久的沉靜思量之中去了。
老實說,事情很大!但許是來說這話的是謝成瓊,而非是謝家的老祖,這會兒楚維陽聽得了,反而覺得事情輕飄飄的,渾沒有那般沉重的實感。
事實上,仔細想想,說是“分家”,說是論斷清楚兩家的聯絡,實則歲月光陰走過今日,這一切問題只剩了最後的一層名為“名分”的窗戶紙亟待撕扯開而已。
早已經在不知多少年前,世人看待謝家,便已經是鎮海道城世家了。
連楚維陽自遊歷外海開始,也是這樣看待謝家的。
但非要計較起來,是的,自打有謝家傳續伊始,一直到今日,謝家都還仍舊是盤王宗的別傳分支呢!
往日盤王宗困頓的時候,許是隻一封玉簡傳書公之於眾,便可以了結的事情,偏生歷代謝家傳人未曾有一人這樣做過。
反而是今日,盤王宗那凋敝的法統在楚維陽的手中,愈漸顯得有興盛之機,至少已經徹底度過法統斷絕危局的時候,反而是謝家“迫不及待”的找上了門來,言說著此事。
甚至為了教楚維陽無法拒絕,謝家老祖甚至請託了謝成瓊前來。
而沉默之中,楚維陽也明白,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答應謝家這番請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