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自己從鎮魔窟中逃出來了?”
“不是!往後你立身之地,你的身軀,就是你自己的鎮魔窟!”
有的人分明已經死了,可他說過的話,卻這般時常往復的從楚維陽的心神之中生髮出來,乃至於伴隨著楚維陽的修為愈發高卓了去,這樣的話反而愈是深刻起來。
言猶在耳,言猶在耳!
可是藉著這句話,藉著這種安然愜意的感覺徜徉,忽地,自楚維陽的心神之中,竟真切的有著一股暖流生髮,在這一刻貫穿了雷霆,貫穿了諸般靈光,貫穿了楚維陽的精氣神三元。
霎時間,那沛然席捲而來的煞炁狂風,朝著楚維陽的身形狂湧而來。
這裡是外海一切諸氣的最終歸宿,是諸般濁煞淤積之後的葬地。
反過來看,似乎也是楚維陽的機緣造化之地。
倘若,倘若他能夠抗衡那磅礴的自然天威!
但想來這是很難的事情,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這三者最難洞見,天地又排在了首位。
只有在這巍峨的天象天威面前,才能夠切實的教人明白過來,些許的道與法不值得甚麼,每個人在這樣的景象面前,都不過是凡人而已,強一點弱一點,似是也沒甚麼分別。
可伴隨著那沛然的濁煞之氣的灌注,楚維陽卻切實的有了截然不同的感觸。
他不只是這人世間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之一。
他還是鎮魔窟!他立身所在之地,便是自己的鎮魔窟!
甚至伴隨著濁煞之炁的灌湧,他竟覺得這一刻自己已經成為了這海眼漩渦的一部分!
於是,恍惚之中,楚維陽開始漸漸地從那種窒息的感覺裡脫離出來,他像是重新在這人世間裡活了過來。
熾熱的暖流徜徉過四肢百骸,將疾風驟雨帶來的幽寒掃去。
楚維陽的道軀在這一刻重新的恢復了應該有的鮮活力量。
他的手掌從師雨亭的肩膀上挪開,整個人的身形也不再狼狽的往後倒去,他像是攬著師雨亭一樣,緩緩地踏在花煞天河上,朝著那無邊的黑暗看去。
最後,楚維陽像是陶醉著一樣,緩緩地閉上了雙眸,復又沉沉地吸了一口氣。
“好極了,真真是好極了!”
自始至終,師雨亭的眼眸都落在楚維陽的身上,長久未曾挪開過。
幾乎自從百花樓的分舵孤懸在外海深處,長久留駐以來,這海眼漩渦,這自然之象,這磅礴天威,便是百花樓弟子洗煉道心之處!
唯有能見得這般景象而緊守心神者,才能夠直面紅塵眾生而無有動搖。
百花迷人眼,可她們卻是掌控百花的人!
但這樣的過程,一般都是在百花樓的門人至少躋身丹胎境界的時候,才會有的經歷。
畢竟,修為太過於孱弱的時候,直面這般天威未必見得是好事,二來,躋身丹胎境界的時候,直面天地之象,正好順勢將凝練出道果雛形來的浮躁盡數打磨了去,印證道心的過程,便是夯實底蘊的過程。
而楚維陽要來海眼漩渦的時候,師雨亭卻並沒有開口阻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