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處,明白了這背後的虛實,楚維陽表面上的鎮定與平和,便已經不全都是強撐起來的了。
迎著冉靖探尋的目光,楚維陽真個平靜的點了點頭。
「我知道,這是貴宗的鬼符,道友是因為這個,有甚麼事情懷疑上我了嗎?不該這樣的,我兼修著通幽鬼煞之法的事情,冉道友該聽聞了罷?
早先時我的記勳皆兌換成了貴宗的鬼符,道城符詔之中皆有所記載,以冉道友的跟腳,不至於查不到,這一面面鬼符,來歷可都乾淨的很呢!」
聞聽得楚維陽這般坦然的言語,冉靖的臉上遂露出了盡都在掌握之中的笑容。
「當然,當然,這些兌換的記錄,盡都在道城的符詔之中,我奉著金丹法旨,自然能夠輕而易舉的查到,可正因為能夠輕易的查到,故而對五毒道友這裡,才又有一問。」
聞聽此言,楚維陽不動聲色的撇了撇嘴角。
這不是他的習慣動作,但他曾經歷歷觀瞧過了鍾朝元的心神記憶,這是鍾朝元往昔時常有的習慣性小動作。
「哦?冉道友有甚麼問題,只消貧道知曉,但問無妨。」
聞聽得此言,再看去時,冉靖臉上的笑容愈盛。
「…月…日,」冉靖用很低沉的聲音,說了一個極準確的日期,「道友曾經又兌換過一枚柳木鬼符,一枚來自於靖安道城的柳木鬼符,對也不對?」
楚維陽聽得真切,冉靖這裡所問的,乃是他得到封存著鍾朝元魂魄真靈的那枚鬼符的時間。
終至了圖窮匕見的這一步。
閃瞬間的恍惚裡,楚維陽兀自生出了感嘆,他所感嘆的,並非是冉靖找尋上門來的這件事情本身。
他所感嘆的,反而是在此之前,左炎的上門道別。
他臨走時曾經為得了卻因果,而奉送給楚維陽的那塊鏽跡青銅,那塊後天陰冥鬼煞之道寶材,足以煉入玄真寶鑑之中,教寶器更進一步,展現鬼煞之道的神秘莫測。
因果,因果。
楚維陽不禁思量,疑似兼修著《兩儀應象妙微總示》與《盈空天書》的左炎,這位雲浮宮的嫡傳弟子,是否真個已經透過了那些許因果之力的顯照,朦朧模糊的推演到了今日這般場景的些許輪廓與大略?
可惜,左炎已經辭別,遠行而去,這注定是楚維陽短時間內無法得到的答案。
也正此時,一閃瞬間過去,楚維陽靈臺上道圖洞照靈光,將繁複心緒閃瞬間盡數鎮壓抹去,心緒清澈之間,楚維陽遂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看向冉靖這裡,然後點了點頭。
「對,就是那一日,我兌換了一枚鬼符來著,說來也奇,自那日之後,再未曾從靖安道城的名錄裡兌換得鬼符,再後來,便是被差遣去了寶瓶江畔,遂是至於今日了……」
這般輕聲感慨著,楚維陽與冉靖已經緩步抵至了楚維陽的庭院門口。
自始至終,楚維陽的一切情緒與動作,都顯得是那樣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