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就在這樣緊要的關頭裡,丹鼎中倏忽間焰火一頓,再看去時,煉入其中的駁雜情緒,早已經煙消雲散去。
原地裡,楚維陽抽動了幾下嘴角。
「到底是孱弱一族,端是打熬年月日子,竟無一人上得了檯面!」
話音落下時,楚維陽雖未得劍意,卻也徹底恢復了尋常。
揮揮手,靈光兜轉間,護道大陣復又遮住了呼嘯而來的風雨。
與此同時,禁制的另一端,淳于芷的聲音響起。
「往日裡我也未曾怎麼用過這通幽術,如今看來,短時間內也不宜動用太多回,否則記憶洪流的沖刷下,容易動盪魂魄本源,若能在潛修之地好生將養還好,若是在外漂泊,一個不小心,便容易被人所趁!」
聞聽此言,楚維陽亦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
這會兒的他就像是從宿醉裡緩緩清醒過來一樣,雖然已經恢復了正常,卻仍舊有著低沉的情緒縈繞在他的心神裡,有某種割裂的痛感迴響在思緒的盡頭。.br>
只是,或許也是被記憶洪流沖刷的變化,他今日裡的想法竟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躍動起來。
倏忽間,他似是又想到了甚麼。
「芷姑娘,倘若是我逆用玄門通幽秘術,在捕捉到某一個人的氣機之後,能否以記憶洪流反向沖刷過去,震懾某個對手的心神?不要那人昏厥,也不要那人似我剛剛一樣,但只要能有片刻間的遲滯,在鬥法中,都是生死可分的機會了罷?」
聞聽楚維陽這樣的問話,法劍中,淳于芷長久的沉默著。
這會兒,真正眩暈著酩酊大醉的,似乎變成了淳于芷。
良久時間過去,她才又複雜的開口。
「你……你……你怎麼想到的……」
這般呢喃了好半天,淳于芷才將話真正說得囫圇了——
「還是那句話,往日裡我也沒怎麼用過通幽術,經驗上能說得甚少;只是這到底是秘術,不是法門,逆練也傷不到人根基,追究其義理,也是能說得過去的,只是若用了出來,怕是難有甚麼樣的效果。
畢竟,百餘道殘魂的記憶洪流,也不過是教你短短的眩暈了片刻而已,你反用記憶洪流去傷人心神,掰著手指頭能算清楚的年歲,泰半還是在鎮魔窟裡日復一日,能有多少記憶去震懾人心神?」
聞聽此言,楚維陽忽地笑了笑。
「是啊,能有幾多記憶去震懾人的心神呢……」
這樣感慨著,再度湧現在楚維陽心神之中的,則是曾經那渺遠前世裡的紛繁種種,那一段段精彩紛呈的文字,那一道道顏色斑斕的光幕,那一聲聲千迴百轉的音調。
於是,楚維陽仍舊笑著,扛起大甕,收拾好土丘上的妖蛇軀殼,便轉身往道殿之中走去。
許是大甕沉重了些,他幾乎走得一步一頓。
他分明已經恢復了過來,他分明清楚這一切不過是記憶洪流衝擊之後的餘韻。
可是靜靜地矗立在原地,他只是覺得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