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岩的光亮照亮了廢墟的每個角落,廢墟的確是在搖晃,但現在誰都知道這動靜並非來自海底地震了,而是有什麼東西正在甦醒,無數肺螺脫落,伴隨著一團團黏稠的血絲,暴露出來的東西卻並非是什麼鉅艦破冰船,那是相當符合「不可名狀」形容的異形物體,它足有百米長,一半陷入海床當中,另一半被肺螺層層包裹在內,現在肺螺脫落,它露出了真面目,那是一團噁心的血肉,上面密佈著肌腱和筋膜的結構,還有神經反射般的抽動,更令人能把昨天午餐都吐出來的一幕映入三人組眼中。
那些異種肺螺們除了繁殖之外,還將口器咬進這團巨型血肉當中,不斷地進食,它的表面上裂著觸目驚心的傷口,傷口深處還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殘存肺螺緊緊地吸附在其內。
「嘔!」路明非捂住了嘴,眼前的景象,除了畸形二字沒有更合適的形容詞。
不是路明非定力太差,實在是他平時也就練練劍打打遊戲,接觸到的東西畫風都比較正常,陡然遇到如此寫實的克系畫風的玩意兒,一時間有些接受不能。
「這?難道是胚胎?」愷撒也驚呆了。
「不是胚胎。」楚子航眼角微抽,但一貫的面癱臉還是讓他看上去十分鎮定,「是列寧號。」
仔細看去,楚子航說得沒錯,那團巨型肉塊隱約還能看到破冰船的形狀,而且周圍一圈的建築物都是反向坍塌,也證明了它確實是墜落在海床上的,但它的外觀已經徹底改變了,任何人第一眼看到這東西只會以為是什麼海底隨便長長的巨型深海生物。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破冰船沾上血肉詛咒了嗎?它還在動!這跟胚胎有什麼區別?破冰船懷孕了麼?還是已經被血肉詛咒轉化成破冰船獸了?」路明非一副大開眼界的表情。
「沉船被胚胎佔據了,胚胎把鋼鐵轉化成了它的一部分。」楚子航說,「仔細看!沒有被肉質覆蓋的部分,鋼鐵中還能看到血管分佈。龍類,很神奇吧?」
「這已經超出理解了啊……」路明非說,「我早該想到的,龍類能孵化出類人的軀體,想必也跟橡皮泥似的,想捏個什麼樣子就能捏出個什麼樣子來,捏個進化失敗的破冰船獸……也不是那麼無法理解?」
「我想那胚胎已經死了。」愷撒低聲說。
「可是它還在動,血管還在跳動,這是還有血液迴圈的標準吧?說不定幼龍就在船艙裡?」路明非說。
「它還有生命力,但它大概已經不可能孵化了。有人殺了它,將它投進了這裡作為祭品。」愷撒說,「你看下面。」
路明非和楚子航從下方的觀察口看過去,在肺螺堆積如山的地方,列寧號或者說龍胎生出了粗大的血管灌入了海床當中,龍血正從這些血管當中輸送進裡面,海床隨著震動開裂,黑色的縫隙當中滿是黏稠的黑色血漿,看上去像是某種血腥無比的古老祭祀儀式,龍血灌溉了整座古城,這座搖晃的古城正在甦醒!
是什麼東西需要用一條古龍的血去祭祀?龍血究竟哺育出了什麼魔鬼?
「真是悲哀啊,高高在上的王,在更強大的王面前終究也只是血腥的祭品而已。」酒德麻衣站在迪裡雅斯特號的頂部,看著下方慘烈的祭祀,無聲地嘆息。
她釋放了冥照,一躍而下,遊向列寧號的殘骸,彷彿某種甦醒儀式開啟,作為祭品的肉塊正在不斷枯萎,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吸乾它的血液,這座城市正在不知饜足地享用最頂級的祭品,血管變得乾癟,肉質開裂,酒德麻衣游到列寧號側面,貼近船身上浮。
愷撒猜得沒錯,這條古龍在胚胎階段就被剝奪了腦部,現在它只是一個流著龍血的祭品,王的血統令它不會徹底死去,只會不斷生長,給這座城市輸送血液。
酒德麻衣切斷了一個舷窗上面的肉芽,從舷窗當中鑽了進去,潛入列寧號。
須彌座的最高處,四面八方的探照燈打在源稚生的身上,風林火三組的直升機、水警船和漁船都圍繞著山組的須彌座,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源稚生,密集的雨滴打進探照燈光之中,黑色的長風衣在風雨當中舞動,源稚生站得筆直,彷彿一座雕像。
「諸君!」源稚生環顧四周,聲音透過廣播在海面上遠遠傳播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