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德樓最左側的房間之內,李絢面色肅穆的盯著程子譜。
上上下下,一寸一寸的打量。
直到片刻之後,李絢才走到了一旁的圓凳旁坐下。
側身望向窗外,明亮的天空下,一朵朵的淡雲飄在天空。
「程祭酒,本王不得不承認,你的確給了本王一個意外的驚喜,本王原本是想勸說你,回去之後和劉家子解除婚約,僅此而已,沒想到你竟然給了本王這麼大的驚喜,本王一時竟也有些不知所措。」李絢有些好笑的笑了起來。
自從知道縣學祭酒和豪族劉家定親之時,李絢就已經打上了這個主意。
昨天一夜時間,李絢將劉家在整個東陽的關係網路全部摸了個遍。
縣學祭酒程子譜是李絢第一個針對的目標,然而李絢還未有出手,程子譜就已經登門認罪。
不管裡面有幾分真假,這終究是一件好事,雖然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但說到底,程子譜不過是李絢一整個計劃的一環罷了。
一個經過精心算計的點。
在關鍵時刻,其他的砝碼一步步的丟擲,而程子譜將會成為最後徹底壓垮劉幾心裡的生死螺旋。
「你說吧,究竟是怎麼回事?」李絢側頭看向程子譜,神色肅然。
「下官是十年前,調任東陽任縣學祭酒的,彼時,劉家子還年少,但為人聰穎,求學甚篤,下官也竭力教授,彼輩篤學不倦,學才驚人,不幾年,便已遠超同輩,甚至有趕超前人之象,故而下官開始教其作詩……」
「可是其人的詩作有所不妥。」李絢淡淡的問道,但實際他已經完全明白了。
為人處事,總有些東西你是沒辦法作假的,就必須作詩。
言為心聲,詩以詠志。
詩詞一道,最容易看出人的本性,尤其是年輕一輩,尚無太多城府,更是如此。
李絢少時就不曾多做詩文,原因就在於此。
在自己無法控制的情況下,他寧肯做一個匠人,也不要去做什麼天才。
「王爺請看。」程子譜從身上掏出一張摺好的紙,朝李絢低了過去。
李絢一看,面色立刻沉了下來。
登城作戰熱心誠,皋牌馬牙滿城行。
亂箭射出鼻翼翔,煙塵四起驚戰狂。
抽刀出鞘斬敵將,漫天黃旗翻京城。
白刃齊出無人克,柳枝分乾天下血。
詩算不上什麼好詩,但是一句漫天黃旗翻京城,一句柳枝分乾天下血,其心若何,已經昭然。
「下官念其年少才高,初涉詩道,難免有差,故而才希望能挽回其心,不忍淪落,但越發的接觸,下官才發現,其心是何等的堅韌。」說到這裡,程子譜的臉色越發的難堪:「在其十四歲之後,下官突然發現,其每年總有幾個月消失不見,其父言其出外遊學,可那時下官遍問四周數縣,都未曾有人見其遊學……」
「他不該對你這樣的老師撒謊的。」李絢點點頭,伸手虛託:「先生請起。」
程子譜這才站了起來,對著李絢拱手:「多謝王爺體諒,其實下官如此,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也不知道其是否察覺了下官所為,卻突然間託媒人向小女求親,幾乎滿城權貴,同僚豪族都來做媒,下官本欲強忍拒絕,但某一日卻發現有刀劍在外……若只下官一人,下官必與其生死相拼,但家中還有老妻,幼子和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