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諸將都是李貞一手使出來的將領,全都是一道出生入死的夥伴,李貞又怎忍心舍他們而去,值此眾人皆哭之際,李貞的眼角也潤溼了,只不過李貞也是無奈,在與莫離多次協商過之後,他早已定下了原則——除了高恆等一撥名聲尚未響亮的年輕之輩外,凡軍中聲名在外者一律不帶回京師,以免遭人物議,此際心中雖是發酸,可還是不敢開這麼個口子,強自硬下了心腸,上前一步,斷喝一聲道:“胡鬧!都給本王滾起來,學婦道人家哭哭啼啼地,成何體統!”一見李貞生氣了,諸將自是不敢再放肆,全都乖乖地站了起來,可大多數將領還是兀自垂淚不已,咽泣之聲不絕於耳。
當斷不斷,必遭其亂,李貞自是知曉此理,儘自心中極端不忍,可還是硬下了心來,沉著臉宣佈道:“本王之意已決,由副都督柴哲威暫攝大都督帥印,本王已上本章,待得本王回京卸任之後,由柴都督繼任安西大都護府大都督之位,所有安西之軍政事宜皆由柴都督總攬,另,免去陳武騎軍統領之職,轉調安西軍事學院校長,騎軍統領由劉七接任,並擬為安西大都護府之副都督;調阿史那瑟羅將軍出任明州鎮守使;原明州鎮守使劉旋風轉調伊州鎮守使;其餘諸將各職不變,望爾等能恪盡職守,為保我大唐安西之寧和盡心盡力。”
李貞此言一出,諸將登時愕然一片——如今安西中層以上將領都需到安西軍事學院進行不定期的培訓,學院之重要性自是無須多言,以陳武之能力及資歷,出任原本由李貞自任的安西軍事學院之校長,眾人自是無甚閒話可說,至於劉七其人麼,屢立大功,深得李貞之新任,提拔他出任副都督,眾將縱有不服,也不好表露出來,可由柴哲威這麼個外人來當安西大都護府之大都督,眾將可就不怎麼服氣了,可眼瞅著李貞面色不善,又不敢輕易出言反對,於是乎,大傢伙索性來個沉默以對,以無聲來表示抗議。
李貞早就料到這幫傢伙會是這麼個德性——先前因著事關機密,且因離開安西之前有許多的機密性的工作要做,故此,李貞並沒有提前跟諸將打招呼,這會兒見眾人玩起了沉默抗議,自也不感到意外,這便板起了臉,沉聲道:“柴都督乃是本王之表兄,家學淵源,才德兼備,出任大都督一職,實至名歸,其之所言便是本王所令,爾等若是敢怠慢了,小心爾等的皮子!”
李貞的語氣雖嚴厲,可內裡卻暗藏著玄機,其實是在告知眾將柴哲威是越王府一系的人,眾將雖都是廝殺漢,但卻絕不是沒頭腦的莽夫,一聽之下,皆已瞭然在心,雖說對柴哲威尚不是很服氣,可一見李貞態度堅決,也就沒敢再硬頂,相互看了看,見沒有誰肯當那個出頭鳥的,也就只能各自躬身行禮道:“末將等謹遵殿下之命。”
“罷了,劉七,陳武,董千里留下,餘者即刻各回防區,不必送本王了。”李貞自是清楚諸將不過是口服心不服罷了,卻也無可奈何——這群傢伙都是桀驁不馴之輩,真要讓他們心服,還得靠柴哲威自個兒去努力,否則的話,縱使李貞強行壓著,也不是個辦法,此時見諸將表了態,大面子上維持住了,也就懶得再行壓迫諸人,揮手示意眾將退下。大傢伙眼瞅著事情已然成了定局,也沒敢再多說些什麼,各自怏怏地退出了書房的大門,自行迴轉各自的駐防地不提。
“殿下,末將識文不多,實當不得副都督之職,倘若誤了事,恐辜負了殿下的栽培,末將懇請殿下收回成命,末將願追隨殿下左右,懇請殿下恩准。”相比與諸將的不滿,劉七更多的是惶恐,他想不出自己一舉超越了陳武、林承鶴、董千里這軍中三巨頭成為副都督的理由,生怕自己辦砸了事,給李貞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先前諸將在時,為了維護李貞,他不敢有所表示,可此時諸將一去,劉七立刻忍不住站出來自請免職了。
對於軍中這些重將的安排,李貞自是反覆考慮過的,也與莫離討論過了多次,這才定了下來——林承鶴大局觀強,能獨擋一面,有他鎮守北疆,自能保得北疆不失,再者,如今安西地域過大,拆分是遲早的事情,先讓林承鶴去卡住北疆的位置,將來也好順理成章地將林承鶴推上北疆都督的位子;陳武能打仗,不過性子過於忠厚,很難鎮得住軍中各派系,先前征討龜茲時險些出亂子,便是明證,讓他去把住軍事學院這個軍官的搖籃,有助於穩定軍官隊伍,以陳武的威望與資歷,足以勝任此職;至於董千里麼,好勇鬥狠,個人武力強悍,可惜脾氣燥了些,並不太適合協調工作,讓他埋頭公文之間,那簡直要了他的老命,與其讓他活受罪,還不如將其就放在遊騎軍統領的位置上來得合適;李貞真正看好的卻是文武皆不算太出眾的劉七,不為別的,只因其識大體,知道如何跟不同的人相處,而這正是協調工作中不可或缺的要素,當然了,劉七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事情,由他來承擔柴哲威與諸將之間的協調,李貞可以放心不少。
對於劉七的想法,李貞其實心裡頭有數,他自是清楚劉七並不是個官迷,只是想著如何報答李貞的救命之恩罷了,故此,見劉七出言辭官,李貞並不覺得意外,嘴角一彎,笑了起來,走到劉七面前,拍了拍劉七的肩頭,笑著道:“小七,不願幫本王的忙麼?呵呵,那本王可要向飛煙姑娘告狀了。”
“不,啊,殿下,可……”李貞甚少在議正事時與人開玩笑,突然來上這麼一下,劉七還真是很不適應,再被李貞當眾點破了自個兒與曲飛煙之間的事兒,更是羞紅了臉,結結巴巴地不知道說甚子才好了。
“哈哈哈……”李貞被劉七那羞澀的樣子逗得哈哈大笑起來,在場諸將也忍俊不住地跟著鬧鬨開了,都追問著劉七何時將曲飛煙娶回家中,鬧得劉七手足無措,臉紅得跟關公似的,嘶嘶艾艾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一場玩笑下來,也算是將離別的愁緒沖淡了不老少,只不過玩笑歸玩笑,正經事情還是得辦妥,待得眾人笑鬧夠了,李貞這才正容道:“小七,爾之能力本王信得過,該如何做,爾儘管放手去做便是了,唔,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今事業也算有成,是該考慮成家的事了,這樣罷,本王做主了,就定在七月初八,爾將飛煙姑娘娶過門罷,本王是參加不了的了,不過禮是少不了你的,嗯,就請柴都督為爾等主持婚禮罷。”
“殿下,末將……”對於娶曲飛煙過門,劉七自是千肯萬願的,可一想到副都督之職的重擔,劉七還是大為惶恐,可眼瞅著李貞已然下了決斷,也不敢再行推辭,一時間真不知說啥才好了。
“好了,這事情就這麼定了。”李貞不給劉七再次開口的機會,一錘子定了音,這才掃視了一下笑得前伏後仰的陳、董二將,一揮手道:“爾等都隨本王多年了,本王的性子爾等是清楚的,如今安西初立,事務繁瑣,爾等身居高位,當居安思危,全力協助柴都督保我安西之寧靖,爾等可都聽明白了麼?”
“末將等謹遵殿下之命。”劉、陳、董三將自是明白李貞將他們三人留下來千叮嚀萬交代,就是為了讓他們協助柴哲威壓服那幫子桀驁不馴的將領們,眼瞅著李貞話都已說到這個份上了,自是不敢再有異議,各自躬身領命不迭。
“嗯,那就好。”李貞滿意地點了點頭道;“本王后日一早起行,尚有些俗務要打點,就不多留爾等了,都下去罷。”見李貞下了逐客令,四員大將自是不敢再留,各自躬身行禮,退出了書房,自去驛站休息不提。
事情雖不算圓滿,可能倉促之間能辦成這樣,李貞也算是能滿意了,到了此時,連著累了十幾天的李貞,也真有些子抗不住了,趁著書房裡沒了旁人,很是不雅地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搖了搖昏沉沉的腦袋,也沒帶貼身宦官,就這麼獨自一人大步向後院行去,打算跟妻妾們溫存一番,順便逗弄一下長得越發可愛的長子李純,卻不曾想,才剛走到後院門口,大老遠就撞見了個人,登時便令李貞苦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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