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三郎慢慢咬著糖三角,心裡卻在盤算。
廷軍被對手打得節節敗退,現在幾乎沒有自保之力,還要藉著守城來被動防禦。難道他在盛邑接到的訊息有誤,韓昭還沒趕到中南戰場嗎?
這就不應該了。
這麼長的時間,鎮北侯除非遇上大事,否則決不會延誤戰機。
眾人議論了一會兒,心頭越發沉重,都是長唏短嘆,很快失去了說話的興致。燕三郎這才問那個振振有辭的人:“這裡離戰場有多遠?”
“多遠?近得很哩!”這人一瞪眼,“廷軍守在青苓城,從這裡往南走四十里就到了。別覺得沒所謂,褐軍想殺過來也就是一天半天的功夫。”
他的妻女坐在同桌,兩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吶吶道:“褐軍來了,真地會殺人搶錢嗎?”
“會,怎麼不會?”邊上有食客介面,“我親戚住在塔埔鄉,褐軍把那裡攻下來了,錢被搶了不說,人還被活殺了醃成肉條子充當行軍糧!反賊一把火將房子全燒了,就藉著那火來烤人肉吃!”
小姑娘嚇得臉色一白,但很快就有了疑問:“你親戚被做成了肉條?”
“對啊。”
“他都成肉條了,你怎麼知道的?”
這人一下卡殼,面露不悅:“其他人帶話給我的唄,你們要是疑心,以為褐軍不殺人,大可以留在這裡!”
聽到這裡,燕三郎就知道接下去的議論也不會有什麼價值了。他利索喝掉最後一口漿子,撂下碗,買了一大堆麵點當乾糧,轉身走人。
沒走出多遠,他就聽見那兩個小姑娘私下裡嘀咕:“小哥兒長得真俊呢。”這個年紀的小姑娘還沒有親歷戰禍,不能真切感受到戰爭的恐怖,人間的悲慘也離她們太遠。但她們依舊本能地喜歡美好的事物。
“是呢,你喜歡?你要是喜歡,他管阿爹問話時,你怎麼不搭訕一句?”
“我、我不敢。”她支支吾吾,“他正眼看我一下都沒有哩。”
十二歲的燕三郎,眼形不如幼時杏圓,已開始變作了狹長,但唇紅齒白、俊秀依舊。因為常年曬在陽光下,肌膚不似貴家子弟那麼蒼白,反呈健康的微麥色,望之有蓬勃之氣。
燕三郎微不可見地皺眉。
那兩個小姑娘又道:“貓兒也好漂亮呀。”
白貓懶洋洋瞥去一眼,算她們有點兒眼力,但為什麼先誇小三啊?
女人,呵呵。
貓兒舒舒服服躺在書箱裡任他揹著走:“有人誇你,你還不樂意?”
燕三郎不答。又不去唱戲,也不靠臉皮吃飯,男人怎會以俊為榮?
這是最靠近前線的小鎮,再往南走就是戰火紛飛,燕三郎準備先做一番偵察。
這時的官道,也是越走越荒涼。目標是逕向南,所以燕三郎行出七里就離開官道,進入了曠野。
走在這裡,基本就進入了無人區。
不過,他很快就聽見喧譁聲自前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