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廷敬便道:“好,你們暫且避避吧。”
王繼文邊往後退,邊同闞禎兆輕聲說話:“闞公,您可是答應我不再過問衙門裡的事啊!”
闞禎兆說:“老朽並沒有過問。”
王繼文說:“陳大人昨夜上和順鹽行同貴公子見面,今日又在此同您會晤,難道都是巧合?”
闞禎兆道:“老夫也不明白,容老夫告辭!”
闞禎兆扛著釣竿,轉身而去。望著闞禎兆的背影,王繼文心裡將信將疑,又驚又怕。回頭一看,又不知劉景、馬明正向陳廷敬報告什麼大事,心中更是驚慌。
陳廷敬聽了劉景、馬明之言,心裡頗為疑惑。難道闞家真是昆明一霸?闞禎兆名播京師,世人都說他是位高人雅士啊。
劉景見陳廷敬半日不語,便道:“我倆眼見耳聞,果真如此。”
馬明說:“我還真擔心向雲鶴的死活!”
陳廷敬略作沉吟,說:“你們倆仍回鹽行街去看看,我這會兒先應付了王繼文再說。”
陳廷敬打發兩人走去了,便過去同王繼文說話。王繼文忙迎了上來,說:“欽差大人,雲南六品以上官員都在大觀樓候著,正在等您訓示。”
陳廷敬笑道:“我哪有什麼訓示!我今日是來遊滇池的。聽說大觀樓氣象非凡,倒是很想去看看。”
一時來到大觀樓,見樓前整齊地站著雲南六品以上官員。王繼文喊了聲見過欽差陳大人,官員們齊聲涮袖而拜。陳廷敬還了禮,無非說了些場面上的話,便請大家隨意。
陳廷敬這才仰看樓閣,但見“大觀樓”三字筆墨蒼古,凌雲欲飛。陳廷敬朝王繼文拱手道:“制臺大人,您這筆字可真叫人羨慕啊!”
王繼文連連搖頭:“塗鴉而已,見笑了。”
陳廷敬復又唸了楹聯,直誇好字佳聯。王繼文便道:“獻醜了!欽差大人的書法、詩文在當朝可算首屈一指。早知道欽差大人會來雲南,這匾額、對聯就該留著您來寫。”
陳廷敬搖頭道:“豈敢豈敢!這千古留名的事,可是皇上賜予您的,別人哪敢掠美?”
王繼文便拱手朝北,道:“繼文受皇上厚恩,自當效忠朝廷,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上了樓,陳廷敬極目遠眺,讚歎不已,道:“您看這煙樹婆娑,農舍掩映,良田在望,正是制臺大人對聯裡寫到的景象!”
王繼文說:“滇池之美,天造地設,下官縱有生花夢筆,也不能盡其萬一。”
陳廷敬想著自己家鄉山多林密,可惜少水。這滇池勝景人間罕見,又是四季如春,真趕得上仙境了。陳廷敬回身,見廊柱上也有王繼文題寫的對聯,便道:“制臺大人,您的字頗得闞禎兆先生神韻啊!”
王繼文有些尷尬,便道:“欽差大人目光如炬啊!闞禎兆先生是雲南名流,他的書法譽滿天下。闞公曾為下官慕賓,同他終日相處,耳濡目染,下官這筆字就越來越像他的了。欽差大人的字取法高古,下官慚愧,學的是今人。”
陳廷敬笑道:“制臺大人這麼說就過謙了。古人亦曾為今人,何必厚古薄今呢?”
王繼文直道慚愧,搖頭不止。
下了樓,王繼文說:“欽差大人,轎子已在樓下恭候,請您住到城裡去,不要再住驛館了。”
陳廷敬道:“驛館本來就是官差住的,有什麼不好?”
王繼文說:“那裡太過簡陋,下官過意不去啊!”
陳廷敬笑道:“制臺大人不必客氣,三餐不過米麵一斤,一宿不過薄被七尺,住在哪裡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