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汧望著陳廷敬,不解地搖頭。陳廷敬卻是神秘地笑笑,道:“您只記住,士奇兄是幫過您的。”
張汧聽著卻有些火了,道:“那我還得謝他不成?”
陳廷敬還是笑笑,道:“您是得謝他,無論如何,您得謝他。”
張汧問:“您好像話中有話?”
陳廷敬答道:“正是高士奇的貪,反而救了您的命!張汧兄,過去的事情,一概不要再提了!你只相信,這回中式,是您自己考出來的,既沒有送人銀子,也沒有作弊。”
張汧這才搖頭長嘆:“廷敬兄,我是痴長十來歲啊!想到自己做的這些事,我就羞愧難當。”
陳廷敬卻想張汧原是三試不第,實在是考得有些膽虛了,再怕愧對高堂,因此才做出這些糊塗事來。
陳家老太爺早接到喜報了,家裡張燈結綵,只等著陳廷敬回來。也早知道少爺如今已叫廷敬,只道皇上這個名字賜得真是好。算著陳廷敬到家的日子快了,便一日三遭地派人騎馬到三十里以外探信。
這日家丁飛馬回來報信,說少爺的騾車離家只有十里地了。老太爺歡喜不盡,陳三金卻慌慌張張跑進屋裡回話:“老太爺,外頭有個身穿紅衣的道人,見著就像個要惹事的,說要求見大少爺。”
老太爺聽著奇怪,問:“道人?”
陳三金說:“這個道人傲岸無禮,我問了半日,他只說,你告訴他,我是傅山。”
老太爺大驚失色:“傅山?這個道人廷敬見不得!”
老夫人聽著老太爺這麼驚慌,早急了,問:“他爹,傅山是誰?”
老太爺低著嗓子說道:“他是反清復明的義士!朝廷要是知道廷敬同他往來,可不是好玩的呀!快快,廷敬就要回來了,馬上把這個人打發走!”
陳三金面有難色,說:“老太爺,這個人只怕不好打發。”
老太爺萬般無奈,只好說:“我去見見他!”
傅山五十歲上下,身著紅色道衣,飄逸若仙,正在陳家中道莊口欣賞著一處碑文。老太爺見了,略作遲疑,上前答話:“敢問這位可是傅青主傅山先生?在下陳昌期。”
傅山回過頭來,笑道:“原來是魚山先生。傅山冒昧打擾。”
老太爺臉上笑著,語氣卻不冷不熱:“不知傅先生有何見教?”
傅山朗聲而笑,說:“令公子中了進士,在下特來道賀。”
老太爺生怕兒子馬上就到了,只想快些打發傅山走人,便說:“陳某謝過了。只是陳家同傅先生素無往來,在下不知您見我家廷敬何事?”
傅山又是哈哈大笑道:“我知道,魚山先生是怕我給令公子帶來麻煩。”
老太爺委婉地說:“傅山先生義薄雲天,書畫、詩文、醫德醫術聲聞海內,想必不是個給別人添麻煩的人。”
傅山聽出老太爺的意思,便說:“貧道看得出,魚山先生不想讓我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