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拉住兩位,說:“還是不去吧,別弄得人家不好意思。”
張汧道:“沒什麼,他和我們同住一店,有緣啊!”
高士奇正低頭寫字兒,李謹上前拱手道:“原來是錢塘學兄高士奇先生!”
高士奇猛然抬頭,臉上微露一絲尷尬,馬上就鎮定自如了,道:“啊,原來是李舉人!士奇遊學京師,手頭拮据,店家快把我趕出來了。敢問這兩位學兄?”
陳敬同張汧自報家門,很是客氣。高士奇笑道:“見過二位舉人!這位陳學兄年紀不過二十吧?真是少年得志啊!士奇牛齒虛長,慚愧啊!”
陳敬道:“高先生何必過謙?您這筆字可真見功夫!”
高士奇嘆道:“光是字寫得好又有何用!”
張汧說:“常言道,字是文人衣冠。就說科場之中,沒一筆好字,文章在考官眼裡馬上就打了折扣了。”
高士奇仍是搖頭嘆息:“實在慚愧。說在下字好的人真還不少,可這好字也並沒有讓我的口袋多幾個銀子。”
這時,陳敬身後突然有人說話:“不,從今日起,高先生的字要變銀子了,會變成大把大把的銀子!”
陳敬等回頭一看,只見一人高深莫測,點頭而笑。高士奇見這人品相不凡,忙拱手道:“敢問閣下何方仙君?請賜教!”
那人也拱了手,道:“在下祖澤深,一介布衣。天機精微,當授以密室。先生不妨隨我來。”
高士奇愣在那裡,半日說不出話來。祖澤深哈哈大笑,說:“高先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已是不名一文了。我替您謀個出身,又不收您的銀子,這還不成嗎?”
高士奇想自己反正已是山窮水盡,無所謂得失,連忙起身長揖而拜,道:“請祖先生受在下一拜!”
祖澤深直搖手道:“不敢不敢,往後我還要拜您的!”
祖澤深說罷,轉身而去。高士奇忙收拾行李,同陳敬三位慌忙間打了招呼,跟著祖澤深走了。圍觀的人很多,都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只說是這賣字的先生遇著神仙了。
陳敬總為張汧那個硯臺放心不下。有日張汧出門了,陳敬去了他的房間,反覆看了看那個硯臺,果然見蓋上有個玄機,一擰就開了,裡頭塞著本小小的書。開啟一看,正是本《經藝五美》,上頭的字小得像螞蟻。陳敬驚歎如今的人想鬼主意會到如此精巧的地步。他猶豫再三,仍是把《經藝五美》放了回去。回到房間,又後悔起來,他應該把那《經藝五美》悄悄兒拿出來撕掉,不然張汧兄在考場裡頭保不定就會出事的。
過了幾日,陳敬正同李謹切磋,張汧推門而入,道來一件奇事。張汧臉色神秘,問道:“還記得前幾日叫走高士奇的那位祖澤深嗎?”
李謹問:“怎麼了?”
張汧道:“那可是京城神算!他有鐵口直斷的本事!那高士奇就是被他一眼看出富貴相。你們知道高士奇哪裡去了嗎?已經入詹事府聽差去了!”
李謹驚問道:“真有這事?”
張汧道:“不信你們出去看看,快活林裡舉人大半都找祖澤深看相去了!”
陳敬搖頭道:“命相之說,我是從來不相信的。所謂子不語怪力亂神!”
張汧笑道:“賢弟呀,孔聖人還說過敬鬼神而遠之啊!雖是遠之,畢竟有敬在先!我們也算算去!”
陳敬忽然想起一事,道:“張兄,那個硯臺,你還是丟掉算了。”
張汧道:“我細細看過了,就是個很平常的硯臺。我的硯臺正好砸壞了,就用這個進考場吧。去,上祖澤深家看看去。”
陳敬道:“你們去吧,我想看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