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隊還是幫我給老林打了個電話,安排他帶我去一趟看守所,問不出什麼就把人放了。
看守所位於北郊的一座小山上,遠離市區,極為偏僻。山上又植物繁茂,僅一條鄉道經過,掩映於其中,沒人指點,誰也想不到這裡頭還有個看守所。
路上老林告訴我,這個叫北望山的看守所羈押的大部分都是毒販和吸毒者,旁邊就是強制戒毒所,較少有人到這裡。那個蘑菇販子被關在這裡,老林也是存了一些心思,畢竟吸毒的和販毒的,都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希望他們的慘狀能讓蘑菇販子有所觸動,但可惜並沒有什麼作用。
在看守所的審訊室,我們見到了蘑菇販子,這個人給我的第一印象並不是什麼罪犯。
四十歲出頭,五短身材,頗為壯實,手上骨節突出,老繭密佈,之前一定長期幹過農活兒。最讓我詫異的是他的神情,沒有一點兒的惶恐或焦慮,反而是一種淡定,一種平和,很難想像這神情會出現在一個農民的臉上。
按我們來時路上所商量的,老林繼續恩威並用,力圖說服蘑菇販子老實交待他的下線,我在一旁默默觀察。
看來,老林審這個蘑菇販子不是一次兩次了,蘑菇販子的免疫力極強,問他什麼都是“是“與”不是”或“記不清了”,三種回答方式,到後來背靠在座椅上,雙眼微閉,任老林如何盤問,再不出聲。
我默默的從包裡拿出趙國定畫的那張黑衣人速寫,放在蘑菇販子面前的桌上,並不說話,只是盯著他的雙眼,看他最微小的表情變化。我相信,他的下意識反應是不會說慌的,我更堅信,對這幅畫,他不可能無動於衷。
我的推測沒有錯,蘑菇販子不經意地瞟了一眼,微閉的雙眼猛的睜開,瞳孔放大,眼神中有一絲的慌亂,但立刻又閉上雙眼。
很明顯,他的嘴角微微上揚,抽動了兩下,右手不自然的抬起,好象是要伸手抓起那幅素寫,但立刻又意識到了什麼,把手挪到膝蓋上,輕輕的敲打著。
審訊室陷入了一片死寂,我和老林小雷都不出聲,只是死盯著蘑菇販子。蘑菇販子雖然閉著眼,但依舊能感覺到我們的目光,很快,他低下頭,開始有意的躲閃。
“這人你應該不陌生吧?”我在那張畫像上點了點,這個時候要給蘑菇販子的心理施加點兒壓力。
蘑菇販子額頭開始滲出細密的汗水,他此時擺出巋然不動的姿態無非是掩飾內心的慌亂,以及激烈的思想鬥爭。
“唐明劍,你知道天網嗎?”小雷冷不丁的冒了一句,而且是聲音提高了八度,顯得堅定而有力。我知道他要施展話錘子的手段了。
果然,不等蘑菇販子反應出來天網是個什麼物什,小雷的問題連珠炮式的拋了過去。
“唐明劍,看來你是不清楚了?也難怪,對這個高新技術知道的人並不多。告訴你吧,天網是形成無死角的影片監控網路,你到北京後的一舉一動,住在哪?去了哪?見了哪些人,我們都可以透過天網來追溯。”
“你真的以為我們不清楚你的事情?不清楚我們怎麼會給你看這張畫像?”
“你原來的盤算是不錯,就憑你倒賣毒蘑菇的事,我們的確不能給你定罪,但你沒有想過,如果因為你的蘑菇致人死亡或傷殘,我們一樣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責任,否則我們為什麼揪著你不放?”
小雷的問題環環相扣,又咄咄逼人,連我聽著都覺得確有其事,別說那蘑菇販子。
(夫長於變者,不可窮以詐。通於道者,不可驚以怪。審於辭者,不可惑以言。達於義者,不可動以利。是以君子博思而廣聽,進退順法,動作合度,聞見欲眾,而採擇欲謹,學問欲博而行己欲敦,見邪而知其直,見華而知其實,目不淫於炫耀之色,耳不亂於阿諛之詞,雖利之以齊、魯之富而志不移,談之以王喬、赤松之壽,而行不易,然後能壹其道而定其操,致其事而立其功也。《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