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為卷宗所載的,是大江經過藝術處理後的內容,是他為了表現事情的離奇性有意做的提煉加工,可哪裡想到,從盧盤子和老龐嘴裡說出來,就是這個樣子,這的確不是兩個小學文化的農民可以完成的。難道說失蹤事件從一開始,就是一個經過精密設計的指令碼?而設計這個指令碼的意義到底又在哪裡呢?
還沒等我繼續問,身邊的曹隊已經笑著搭上了話:“大江,你瞭解這裡頭的情況,剛進門的時候,為啥要站在我這邊?”
“嗨,我也不是聽一回了,常爺家裡,好煙好酒好茶,人稱三絕,萬一攤上半個月的酒,那不是賺到了?”大江話鋒一轉,很是鄭重的說了一句,“常爺,老實說,盧盤子和龐掌櫃那裡,我挖不出什麼更多的東西了,他們說的那兩個長髮青年,小饒那裡也提到了,應該不是編出來的,也不像他們的幻覺,可以查查試試。”
“還有,常爺,我發現北京城,這樣的事還真不少,大約在五九年,有個敵特滲透的案子,裡面也是有人失蹤了幾天。這人是一個保密單位的工程師,又是在單位裡不見的,所以相關部門很緊張,後來這個工程師被人在青島找到,他說有兩個穿特殊制服的年輕人把他帶走了。那是,所有人都認為那兩個人是臺灣潛伏的特務,就是要竊取工程師腦子裡的資料資料,所以定性成了敵特案,只是工程師被審了兩次就瘋了,他說的兩個年輕人也一直沒找到,這案子就成了懸案。“
“六七年的時候,海淀有個中學老師也失蹤了,那會兒失蹤的人多,誰也沒重視,是一個多月以後自己回來的,卻說自己被兩個部隊的幹部帶到了內蒙古草原,但記不得到底去幹了什麼。這教師的政治成分有很大問題,所以被審查了很久,也有記錄存留下來。“
“這些事兒年頭太久,當事人早已故去,恐怕不能復原當時的狀況,但為什麼這些失蹤的人,都說是被兩個年輕人帶走的呢?難道都是巧合嗎?常爺,這些事兒我是沒想明白,但曹隊說的值得一試,看看能不能從查那兩個年輕人,找到點兒蛛絲馬跡。“大江一口氣說完,我們又陷入了沉默,各自喝了一盅白酒,我又問了一句。
“大江警官,老龐的飯鋪你後來仔細查過沒有?”
大江點了點頭,“常爺,我最初也覺得是不是有人給盧盤子下了藥,但我去的時候,離盧盤子失蹤已經半個多月,飯鋪又一直在營業,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小饒那裡我也去看了,一個宿舍住四個人,四個光棍的房子,更是亂的可以,找不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盧盤子和小饒之間沒有任何的聯絡嗎?”
“這一點可以肯定,完全不認識。但盧盤子和小饒對那兩個長髮青年的描述,非常的一致,我們幾乎可以確定帶他們走的是同樣的人,而且,這兩個人還極有可能是雙胞胎。如果真是這樣,雖然工作量依舊很大,但我覺得很可能找到這兩個人。”
那天,最終曹隊又灌了大江一瓶,我們分手時,大江已經步履蹣跚,曹隊卻像沒事人一樣,扶著大江向衚衕口走去,邊走還回頭向我嚷了一句,“老常,明天開始我們就各自查,反正小雷跟你一頭兒,有什麼需要的你只管找他,另外家裡的酒最近別往外拿了,我怕到時候不夠喝。”
見曹隊和大江走遠了,我身邊站著的小雷低聲問了一句,“常叔,我們明天去見見盧盤子和小饒嗎?”
我朝他搖了搖頭,“小雷,明早上曹隊不來院裡了,總算是得個清淨,讓我好好睡一覺,晚上幫我找個酒吧,咱去見識見識,有搖滾樂隊演出的那種。”
沒有曹隊打擾的日子,才是小院應有的樣子,寧靜溫暖,安詳愜意。我卻沒有睡上很久,衚衕裡上班人們的喧譁讓我早早起身,泡了杯熱茶坐在院裡,忽然想到,老龐那個早點鋪子離我這也不算太遠,大約四五站地。一想到這個,肚子裡反而打起了鼓,我索性起身拿了件外套,出了門。
出門時剛過了早高峰,喧囂的街道正慢慢安靜下來,柳蔭如霧,自家的小衚衕還有了幾分江南水鄉的意境。
打了一輛計程車,不到十五分鐘就到了那大學的後門。這是一條兩車道的小路,路邊各有一排銀杏樹,不寬的人行道後,靠著學校的院牆,就是一長溜的小門臉。每間都不大,面寬四五米的樣子,進深有個六七米。賣菸酒的,賣水果的,藥鋪,裁縫鋪一應俱全。
這會兒大部分的店鋪都沒有開門,反而讓我很容易找到熱氣淼淼,香味四溢的老龐鋪子。老龐的鋪子幾乎快到了那條街的盡頭,再往裡去,應該就是大學的家屬樓。
我進了鋪子,要了一籠包子,一碗粥,找了個邊上的位置坐下,仔細打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