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隊,我也覺得查那兩個藝術青年未必會有什麼結果,按那個老龐的說法,他當時準備攔下那兩個人時,忽然覺得四肢麻木,頭腦昏沉,繼而失去了知覺。這個描述我倒覺得很像過去那些拍花子的手法。”聽我這麼一說,曹隊來了興致,把藤椅往前搬了搬,一副好奇的表情。我見他那樣子,心裡不禁好笑。
“老曹,你們局裡拍花子這類案子肯定不少,我記著前兩年東北還抓獲了一個拍花子的團伙,有這麼好奇嗎?跟沒聽過一樣?”
“這可不是一般的拍花子,拍花子的說到底還是為了劫財,大多數是套銀行卡密碼,後來才有了用拍花子的手法,幹些拐賣兒童,騙割器官的勾當,但這些都是少數,只是這些年才有的。”曹隊點上根菸,看來對這些隱藏在城市陰暗處的東西還是很瞭解。見我還是有些疑惑的神情,知道我很有興趣,就進一步解釋到。
“拍花子這事其實是個技術活兒,應該是祖上一代代傳下來的,真正掌握其中訣竅的並不多。說白了,就是下藥,只不過,年頭兒長了,也有了不同的派別,但無論什麼派別,只是藥劑上,就是迷藥了,那上頭的差別,我估摸著就是原來裡說的蒙汗藥,後來在致幻劑上有了些變化。不管怎麼變,這行裡還是講規矩的。”
“最主要的一條是,能迷能解,就是迷倒之後,還得能治回來,不能留下什麼後遺症,更不能把人弄死了,出人命是這行兒的大忌。估計是,幹這事兒本身就太陰損吧,再出了人命,怕天打雷劈。所以要把孩子拐走,或是把人迷倒,把器官割走,需要對迷藥的計量把握得非常準確,能幹這事兒,還堅持不破規矩的,一定是高手中的高手。自然實際的案子並不多,只不過這樣的案子給社會和大眾的心理產生很大的恐懼,一旦出現,就會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反過來,顯得這類案子很多。”
“老曹,如果老龐是被拍花子的迷藥迷倒的,那馮盤子和小饒是不是也被下了藥?”我打斷曹隊的描述,插了一句。
“很有可能,馮盤子和小饒的講述裡都提到兩個長髮青年架著他們離開,但之後的事情就記不清了,很像是迷藥的效果。”曹隊點了點頭。
“可曹隊你想沒想過拍花子的是如何下的藥?一般來說,要麼是乘受害者不備,放在飯菜或酒水裡,要麼是直接用沾了藥的布按在受害者的鼻子上。可盧盤子是從屋裡出來,和門口的人交流兩句,就跟著走了,犯罪人沒有下藥的時間,如果是這樣,那盧盤子只有在餐館裡被人下的藥,可他晚上一個人在餐館守夜,並沒有其他人進出。”
“會不會是飯鋪關門之前就有人給他下了藥?”曹隊一手拿著煙,一手仍不住的在小桌上敲著。
“可能性不大,迷藥這東西,多一分就可能致人於死地,少一分又起不到效果,這分寸很難拿捏,更麻煩的是,這東西不可能弄出延時效果來,一般幾十秒就會起作用,不可能等一兩個小時。”我搖搖頭,把手裡的煙掐了,也陷入沉思。
“是啊,是啊,既沒有動機,也沒有下藥的徵兆,更不可能是集體夢遊,難道盧盤子和小饒真的是排練樂隊去了?這事兒真是有點傷腦筋啊。”曹隊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再次拿起了酒盅。
這時,太陽西斜,光線也變得柔和許多,懶洋洋的透過葡萄架上葉片的空隙,灑了進來,在已經鼾聲如雷的老顧臉上留下斑駁的暗影。睡夢,迷藥,劫持者,排練……每件事都不合邏輯,但我又能隱隱感到期間隱藏的線索,似乎,我的族譜裡有類似的記載。
“盧盤子和小饒的事絕不是孤立的,很可能古已有之。”我坐直身子,就準備起身去屋裡翻翻族譜,一邊的小雷也同時冒了一句:“好像,以前我也聽說過一件類似的事……”
(列子顧而觀影:形枉則影曲,形直則影正。然則枉直隨形而不在影,屈申任物而不在我,此之謂持後而處先。《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