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師,曹隊,我是個粗人,沒文化,不懂得那麼些個規矩,你們別怪。只是這件事我尋思了很久,特別是這兩天上了科考船,覺都睡不好。今天聽你們飯桌上聊的這些,沒太聽明白,但我知道和我擔心的事兒是一路的,其它人我不認識,也信不過,只有找您兩位了。”
曹隊把他拉了,在床邊坐下,遞了根菸給他。王鬍子猛吸了兩口,眉頭舒展開,心裡的緊張也慢慢平復了一些。
“兩位領導,我家祖上是客家人,遷來海南有上百年了,整個譚門鎮客家人很多。我們客家人出海要敬媽祖,三牲九祭這些外人都看得到,但敬媽祖最主要的還是求籤,求出海的壇籤。我們那次的籤怪得很,又兇又邪,老輩人都沒見過這樣的籤,反正,這趟出海註定是船沉人亡,成了海食鬼。”
“我們那船的船老大姓龐,他不是客家人,不太信媽祖,因為船員都信,平時也就跟著拜一拜。但他的漁船是租來的,不論出不出海,打不打得到魚,船租都是要交的。每年海貨來的日子也就是那些天,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冒險出海的。”
“我們客家魚戶沒有跟他去的,我是因為以前欠了船老大一些賭債,被他逼得沒有辦法,他答應我這次跟他去,債就一筆勾銷。我是光棍兒一條,心裡存了僥倖,才上了船。”
曹隊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打斷了王鬍子的話,插了一句說道,“王鬍子,你兜這麼大一圈兒,是啥意思?這麼晚了,你不會是專門找我倆來聊閒天兒的吧?還嫌船上事兒不夠多是嗎?”
王鬍子聽了曹隊的話,頓時又緊張了起來,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話也前言不搭後語起來,急急的說了句,“曹隊,不是這樣的,那個丁劍有問題,那個人才是媽祖壇籤裡的禍害,他真的有問題。”說著說著,又情不自禁的從床上彈了起來。
我知道曹隊那一頓劈頭蓋臉的質問是在試王鬍子的虛實,他在隊上慣用的招數。和曹隊若有所悟的對視一眼,曹隊再次把王鬍子拉倒床邊坐下,遞了根菸過去,和顏悅色的說道,“慢點說,慢點說,關係到咱這一趟安危的事,我們肯定重視,那個丁劍到底怎麼了?”
王鬍子似乎內心異常沉重,好像那段回憶有什麼魔咒,壓在心上,氣息都不再連貫,臉色也變得非常蒼白。
聽了他時斷時續的講述,我們方才明白,原來,當天,王鬍子和範楞子穿過船上的濃霧前,和丁劍告訴我們的情況基本一致,只是當時,王鬍子看到了濃霧中高大的人影,而且還不止一個,那種恐怖的,不斷逼近的腳步聲更讓他魂飛魄散。他估計這樣在濃霧中摸索著走,根本到不了上船的軟梯,就會被那些黑影追上。他顧不上很多,喊了一句跳海,直接奔到船舷旁,翻過欄杆跳了下去。
翻越欄杆的一剎那,王鬍子朝身後望了一眼,範愣子就在自己身後兩步的地方,已經準備攀住欄杆,向上爬。可丁劍至少與他有十步遠的距離,如同嚇傻了一般,一動不動,那霧氣中的黑影已經到了他的面前。
王鬍子和範愣子落水之後,開始拼命朝漁船的方向遊。漁船離他們大約有五六十米的距離,但海水異常冰冷,王鬍子覺得完全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溫度。很快,他們的四肢開始麻木,呼吸也變得愈發困難,只好拼盡氣力向漁船方向呼叫求救。
就在兩人覺得難以為繼的時候,漁船上似乎有人聽到了他們叫喊,一道光柱劃過水面的薄霧,打在了他們身上,不久,漁船上放下一艘小艇,船老大帶了兩個人,趕來救援。
聽到王鬍子講到這裡,我心裡不禁疑雲頓起,問了他一句,“你是說,船老大划著小船趕過來,救起了你們?”
王鬍子似乎早料到我們要這麼問,苦笑了一聲,“一定是丁劍已經給你們講過了,說他是船老大上東星號給救下來的。他那些話你們別信,我們上東星號時發生的事,大多對的上,但後來他在外面講的,關於下船時發生的那些事,沒一件對得上。甚至沒人知道丁劍是怎麼回到漁船上的,更沒人知道他在東星號上遇到了什麼。”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眾人匹之,不亦悲乎?——《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