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常,這是家參,跟野山參完全是倆概念。野山參長在深山野林裡,與世隔絕,幾百年上千年都成了精,被挖出來才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路邊上這些都是家養參,三年就長成這樣,畝產量又高,和種菜沒多大區別,你說有多少藥用價值?所以這些家養參比蘿蔔貴不了多少,放路邊兒也沒人撿。”馮不過看來東北沒少跑,門清兒的很。
“這野山參在長白山也越來越少了,民間這可是個神物,早些年指它發家的人不少,因為它倒黴的也不是小數。這裡頭門道很深,老常你要有興趣,我倒認識個高人可以給你講講,他前兩年專門寫了本採參人的書,可惜沒有出版社敢出版,鬼啊神的內容太多。”
聽了馮不過的介紹,我心裡想,只要不是什麼人參娃娃,栓紅繩兒的故事就好,民間傳說也不完全是封建迷信。
一路打聽,曹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把車開到了集安市公安局。接待我們的是一位姓羅的副局長,他把我們讓進會議室,熱情地把茶給我們倒上,讓一位年輕的女警官取來了一大堆的舊卷宗,放在了我們面前。
“曹局長,我只有先代我們謝局長致個歉了,本來他是要親自和曹局一起開個碰頭會,可沒想到省公安廳有個掃黑打惡的重要會議,他必須參加,走時還感嘆沒機會和曹局見個面,太遺憾了,他特意安排咱們局裡基層工作最熟悉的小楊同志,配合曹局的工作,如果時間來得及他一定趕回來,見上一面。”羅副局長的話聽上去熱情,但多少有點生份,安排個年輕讓警官配合我們,卻又有點熱情的過頭了。
我這才注意到拿材料進來的女警官,二十五六歲的年紀,身材在警服之下依舊難掩有致的凹凸,面龐清秀,但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犀利勁兒,顯得非常幹練,可不知為什麼,雖然面色平靜,但讓我始終覺得她有點緊張,即便是領導硬性安排的工作,也不至於緊張的兩頰都有些泛紅吧?奇怪。
羅局長非常的熱情,但多少有點客氣,話裡話外的意思我倒是揣摩出一些。曹隊現在隸屬於公安部,他的級別放在地方上,就不止是個副廳了。但曹隊的編制特殊,幹活兒多但並沒有什麼實權,可畢竟天天和部裡領導直接彙報工作,屬於招待好了沒啥用,招待不好又要壞事的角色,如果之前和曹隊沒打過交道,多半是希望他早點查完早點走,少些意外的麻煩,皆大歡喜最好。
地方局裡的一把手也一定是因為這關係微妙,尺度不好掌握,索性避了出去,讓羅副局長出面接待,即使有什麼領會不到位的地方,一把手也有機會做些補救。但這一套官場上的縱橫之術,顯然對曹隊沒用。曹隊有點冷漠的拒絕了晚上的接風宴,順道兒堅決的回絕了讓小楊來配合我們工作的建議,不再說話,開始翻起卷宗。曹隊不說話,羅副局長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會議室裡的空氣顯得有點尷尬。
幾分鐘後,曹隊忽然合上了卷宗,臉上劃過一絲吃驚的神色,問道:“羅局長,這卷宗是誰整理的?還有這簡報呢,誰寫的?”
沒等羅副局長開口,坐在一邊的小楊站了起來,不卑不亢地敬了個禮說道:“曹局長,是我寫的,請問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馬上修改。”這直來直去回答問題的方式,顯然是官場大忌,羅副局長瞪了小楊一眼,揮手讓她坐下。
曹隊卻哈哈笑了兩聲,對小楊點了點頭,又對羅副局長說道:“羅局,強將手下無弱兵,集安自然是臥虎藏龍,這我早應該想到。等這幾天查完案,我做東請大家,順便等謝局長回來,感謝你們給我們處裡工作的支援,感謝你們還把小楊同志支援過來。另外,省廳的曹向東是我戰友,又是本家,來通化之前,說一定過來請我吃頓飯,他來乾脆讓他請了。”
小楊眼角向上揚了揚,一絲的興奮閃過,表情卻沒什麼變化,坐了下來。羅副局長楞了一下,馬上臉上堆滿笑容:“曹書記如果能來咱集安指導指導工作,對集安的發展意義重大,求之不得,哪有領導買單的道理,集安的鄉土風味還是很有知名度,我來安排,我來安排。曹局還有什麼要求,隨時安排,這也是謝局長走前囑咐的。”
曹隊這兩年調到部裡的特別調查處,看來官場上的一套耳睹目染的,還是大有進鏡,不但借力打力用的恰到好處,而且保留下來自己直來直去的個人風格,既容易為系統內的幹部接受,又省去了勾兌的費心費力,已然是很高的境界。不過,能讓曹隊這老刑偵高看一眼,對小楊寫的調查材料我倒是非常的好奇,順手拿過來翻看。
士君子處權門要路,操履要嚴明,心氣要和易。毋少隨而近腥羶之黨,亦毋過激而犯蜂蠆之毒。遇欺詐的人,以誠心感動之;遇暴戾的人,以和氣燻蒸之;遇傾邪私曲的人,以名義氣節激勵之。天下無不入我陶熔中矣。《菜根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