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大姐對近一年來車隊裡發生的事兒如數家珍,每個細節過目不忘,竹筒倒豆子般說個不停,雖然也讓曹隊有些頭痛,但還是得到了個有用的資訊。
大約在一個多月前,鍾大姐就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從動物園開住香山方向的末班車總是晚點,最初是十分鐘,十五分鐘,到後來要晚上二十分鐘到半小時。
鍾大姐發現,不管末班車司機是誰,都有這晚點的情況發生,只是晚多晚少的問題。鍾大姐私下問了這些司機,司機們都說沒在路上出什麼意外,也沒什麼耽擱,甚至跟本不知道晚了點。按理說,末班車的上下乘客不多,又沒有堵車的情況,這時間的延誤就讓人有點不可理解。另外這延誤只出現在動物園開往香山的那班,從香山開往動物園的,卻是趟趟準點。但末班車晚點對車隊的車輛排程沒什麼影響,鍾大姐也就把疑惑埋在了心裡,沒太當回事兒。
曹隊案子辦得多了,直覺越發靈敏,聽了鍾大姐的絮叨,隱約覺得裡面會有點門道,連忙讓鍾大姐取來排程記錄。果然如鍾大姐所說,分毫不差。
曹隊馬上找來車隊開過末班車的司機,詳細進行了瞭解。確實,司機對晚點的原因並不清楚,但大家都有個感覺,車開過閔莊站,路過瑞王墳時,人會突然的睏倦非常,有幾位司機甚至承認自己短暫的睡著過。而且從瑞王墳到萬安公墓那段路,經常路燈是壞的,車大燈時不時的閃來閃去,像是電瓶供電不足的樣子,過了這一段又恢復了正常。所以司機在這段路會下意識的放慢車速,晚點可能與這有關,但延誤十幾二十分鐘還是不可能的。
曹隊和司機們聊完,可以基本確定,問題就在閔莊到萬安公墓這段路上,那趟末班車的失蹤很大可能與這段路有關。
聽完曹隊的敘述,我心理已經明白了個大概。每年入秋,我總要去爬幾次香山,那段路我倒是常走。
九十年代初,北京還沒修四環路,出了板井兒,路兩邊就全是大片的農田,到晚上漆黑一片。瑞王墳往西,馬路兩側種的不再是楊樹,而是一水兒的水曲柳,那些樹有幾十年的樹齡,比一般的柳樹高大得多。很多路燈杆穿插在柳樹之間,晚上有風時,柳條拂擺,燈光就不那麼明亮,忽明忽暗得有些瘮人。
瑞王墳埋的是嘉慶的四子綿忻,曾經墳上的祠堂也是雕樑畫棟,幾進幾齣。有六戶人家數百人照看著。但三幾年時讓軍閥給挖了,後來綿忻的不孝子孫把墓拆了,石料,木料,磚瓦,連樹都給賣了,也算是把祖輩的福廕用到了極致。
但真正讓人好奇的是綿忻的死因。綿忻死時只有二十四歲,正史都說是暴病而亡,這對於清代末期王族的普遍性早夭,也算正常,但我如果告訴諸君,世襲的第二代瑞王奕志也是二十四歲時暴死,大家一定會意識到它的反常之處了。
綿忻是嘉慶子嗣中公認的有學識有作為的一個,嘉慶帝多次在公開場合稱讚他“帷幄之蛾術,十載研精。”(蛾術出《禮記》,意思就是勤學。)一個親王得到這樣的評價,當然不知是福是禍了,他後來的暴死讓人不禁聯想到宮鬥中的穩秘血腥。但其子奕志同樣二十四歲的暴亡卻無法用宮鬥來解釋了。
瑞王墓的那塊地方,風水上說是潛龍在淵,少見的吉壤。一條小河自西山山泉匯聚而成,蜿蜒東去,清湛見底。西面兒裡群山環繞,是龍盤虎踞之相,東方一馬平川,氣象萬千,單說風水,確實有股子帝王之氣。但估計綿忻所不知的是,在他的墓下面有一條地下河,水量遠遠超過地上的小河。
墓穴的定勘之人,是此中高手,潛龍之像是沒錯,但將墓定於地下河的流水之上,用心就非常險惡了。流水帶走墓主的運勢和根基,甚至連子孫的福廕也不會放過。綿忻的內心肯定有過非分的念頭,而不顧建生冢的親王違制禁忌,看中的定是這潛龍之穴。
不曾想,貪念一生,恰恰落入一個風水圈套,不僅搭上自己的性命,還遺禍了後代。
從瑞王墳再向西,明清兩代文人官宦的墓地很多,一直延伸到西山腳下。其間的萬安公墓最是有名,三十年代時就已建成,是北京最早的公墓,李大釗、段琪瑞等一批名人都長眠於此,也是個藏風斂氣的風水寶地,而且已緊靠西山,地勢要比萬安公墓這邊高一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