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今日就聽杜恆霜親口說出來,說救了蕭士及的性命,就是救了她杜恆霜的性命,說他的命,也有她的一半,因此她願意從嫁妝裡出五萬銀子。
這番話,蕭士及一點都不懷疑真假。以他對杜恆霜的瞭解。杜恆霜是不會和別的女人一樣。故意胡吹大氣的。她這個人就是這樣硬邦邦的脾氣,她不想做的事,你按著她的頭都不想做。但是她說自己做了的事,那肯定就是做了,絕對不會有假。
蕭士及在心裡長吁一聲,轉頭看向正在極力否認的穆夜來,淡淡地道:“這十萬銀子,是我讓我夫人送的。當時你說要借銀,我覺得這樣太傷你的臉面,所以我夫人說是送給你的銀子。是不想傷你的面子,你怎能說她是誤導你?——我以為別人不明白。你應該明白的。這些銀子,是還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還你的救命之恩……而已。
穆夜來咀嚼著這句輕描淡寫的話,頓時一顆心如同浸到苦水裡,痛得起了皺。
杜恆霜垂眸,唇角一絲譏誚的笑容一閃而過。
蕭士及的話,絲毫沒有讓杜恆霜有任何感覺。她為他做的事情,他已經不再用心去體會。反而容著兩個女人在他面前爭風吃醋一般表現誰更重視他,被人家的話牽著鼻子走。——這樣的蕭士及,怎能在朝堂上跟那些每句話、每個動作都有無數個後手的朝堂老狐狸並肩為臣?!——遲早被人吃得渣都不剩……
就算為了他們蕭家一家大小著想,她也應該急流勇退了。
穆夜來急中生智,忙向杜恆霜道歉,“夫人,是我的錯,我誤會了夫人。不過,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現在談論的,是給陣亡將士遺孀撫卹的事情,您就不要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
杜恆霜順著她的話題掩袖笑道:“穆三小姐真是財大氣粗,十萬銀子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我們府上為了籌劃那十萬銀子,還費了一番功夫呢。”
穆夜來一窒,眼神閃爍著看向蕭士及。
蕭士及雙唇緊抿,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柱國侯夫人,您既然看起來很為蕭大哥著想,那不如說說您的高見吧?有什麼法子,既能讓太子和陛下滿意,又能讓蕭大哥不傷威信?”穆夜來咬咬牙,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拋了出去。
在她看來,這兩樣要面面俱到是不可能。順得哥情失嫂意,無論如何,她會得罪一方。
在穆夜來看來,暫時讓蕭士及受些委屈,總比讓太子和陛下心裡紮根刺要好。
如果杜恆霜一味護著蕭士及說話,穆夜來就能抓住她的話柄,告訴她她太天真了,得罪了陛下和太子的後果是很嚴重的,說不定等著他們的,是家毀人亡的下場。
杜恆霜暗道一聲來了,就怕你不問,問了你就等著徹底喪失你在蕭士及心裡的地位吧……
“穆三小姐,我知道,在你心裡,始終認為陛下和太子是不能得罪的,得罪他們就是自尋死路。所以只能讓侯爺受委屈,苟且偷生。但是我跟你的看法不一樣。侯爺既然已經把話說出口,現在來爭論是對還是錯,是不是應該,其實都是馬後炮,已經於事無補。在我看來,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把侯爺的劣勢扭轉為優勢,而不是把自己僅有的優勢人云亦云的拋掉,為了討好別人,為了能苟且偷生,就把自己的臉面徹底扔到地上給人踩。”杜恆霜挺直了脊樑,坐在錦杌上,正色說道。
“如果把侯爺的臉面扔到地上給太子和陛下踩,就能讓陛下和太子消氣,我只能說,你的眼界太狹隘,辦法太低劣,而且完全不顧侯爺的臉面,不顧侯爺以後在朝堂上如何立足,也不顧侯爺以後如何在軍中立威,如何再去統率千軍萬馬。”杜恆霜看著穆夜來越來越黑沉的臉色,鄭重又丟擲一個能觸動蕭士及心神的大殺器。
作為一個將軍,軍心有多重要,他比誰都清楚明白。
南征的大軍為何更願意聽他蕭士及這個二號總管的命令,不願意聽一號元帥齊孝恭的命令,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因為蕭士及在軍中將士心裡有威望,他們更願意相信他,跟隨他,聽從他的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