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川的天空略顯灰暗,時有yīn風吹過,帶起一片或遠或近的魔魘悲啼之聲。
夜帝明轉身看向後方,淡淡道:“豎子也敢妄言先賢,說到底,不過是無知者無畏罷了。”
“無知者無畏並不可怕,怕的卻是知道越多,畏懼越多。”隨著這有如冷泉滴落般的清淡聲音自遠而近,一人從矮林後方緩緩走向近前,“不知前輩以為如何?”來人身形修長,一襲玄黑衣袍,以金sè面具覆臉,面具邊緣呈兩端上翹的樹葉之形,露出了他線條流暢優美的下巴。說話之後,他薄唇微抿起,竟無端端給人一種誠懇的感覺。
葉青籬心頭一跳,視線落到來人的面具之上。
只見這人膚sè白皙,黑袍黑如星夜,金面燦若朝陽,三種極端的顏sè衝撞在他身上,不知怎麼,就叫人心口壓力陡生。彷彿此人的身體裡硬生生拘著一道狹刃的寒光,雖未出鞘,卻無時無刻不逼人側目。
夜帝明對此卻渾不在意,他撮指輕彈,但聞鏗然一聲響,便有一道鋒銳的靈光猛然shè出!
“不如何。”隨手揮出致命殺機之時,夜帝明猶自輕描淡寫地說,“無畏,是需要資本的。”
那黑袍人距離夜帝明仍有近二十米的距離,夜帝明指尖彈出的靈光卻彷彿在這一刻穿梭了時空,挾著兇戾的死亡之氣,當空一劃,便猛地shè至黑袍人身前!
黑袍人將身一側,卻仍然未能快過這藏神巔峰高手的隨意一擊。
霎那之間,只見血光迸shè,夜帝明的靈光已將來人左肩shè了個對穿!
那一擊,原是對著他心口shè去的,這黑袍人側身閃躲之時,雖未能完全躲過殺機,卻到底是避過了要害,沒有在這一擊之下當場斃命。
這一rì間,夜帝明移步殺人。便連歸元中期的高手也不過是在他手上多走過了幾招,眼前黑袍人能在他的突然襲擊之下避過要害。在神州大地也算得上是個高手了。
夜帝明微微頷首:“有幾分功力,怪不得如此狂妄。”
然而他仍未在意,適才一擊他不過是隨手揮出,既無招式也無法訣。僅僅只是純靈力的衝撞而已。便是能避過幾分,也算不得什麼。至少在夜帝明面前,這遠遠算不得什麼。
葉青籬的神sè卻凝重起來,夜帝明不知道來人是誰,她卻隱約間已有猜測。
即使來人戴著面具,氣息彷彿也有所改變,但不論是他的身形還是聲音,都給葉青籬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她再∷▽次轉動手中的烤肉,似有意若無意地適時說道:“前輩,短尾虎最美味的不是它的大腿肉。而是其背部中間五寸之肉。燒烤短尾虎,調料固然不可缺少。但最重要的,還是烤出其原汁原味。這一串虎肉已經烤好,前輩不妨嚐嚐。”
她輕盈起身,將手中金黃噴香的短尾虎肉遞向夜帝明。
夜帝明便轉過視線,只是靜默地看著葉青籬,卻不伸手去接那烤肉。
葉青籬一揮手,便有一套百年清心木製的桌凳憑空出現在夜帝明身前,她又從儲物袋中取了一壺流霞酒,放好玉杯玉盤玉筷。她將烤肉放到玉盤上。五指輕輕一動,最初級的金刃術從她指尖shè出。只是輕輕幾旋,那一大塊的烤肉便輕輕鬆鬆被切割成數十塊薄片。
然後她將酒斟好,頓時便有一股醇厚纏綿、彷彿晚霞靜謐綻放的氣息和著誘人的烤肉香味一齊飄出。兩種味道糾糾纏纏地混在一起,竟奇異地給人一種繁華流瀉、無盡悵惘的寂寥之感。
夜帝明略見讚賞地點點頭,然後從容坐下,舉杯輕酌,執筷緩食。
這兩rì都是葉青籬在服侍他的飲食起居,倘若不論他們掠奪者和俘虜的關係,乍看起來,兩人還真像是一對有師弟子服其勞的標準師徒。
當然,這得忽略葉青籬時不時冒出的,那些油潑不進的反諷之語。
誰也沒有再理會那個忽然現身的黑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