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在當初那青簡的問題上,陳容已經為她頂去了絕大部分壓力,葉青籬心中實覺欠他良多,只是因為對此太過看重,反而無法具體計算如何償還。
這個世上能算清的東西有很多,但唯獨感情,是不能清算的。
頓了頓,葉青籬還是轉移了話題:“陳師兄,上一屆論劍大會你可有參加過?”
陳容點頭道:氣微帶遲疑。
葉青籬陡然想起來,當年初見陳容時他經脈盡廢已達五年,而現今離初見那年相距又是五年,這一算來,他經脈被廢正是十年前的事情。太虛論劍十年一屆,那十年前的那一場盛會跟他經脈被廢可有關聯?
然後葉青籬立刻又想:“陳師兄那場變故到底是發生在上一屆論劍前還是論劍後?或者……是論劍大會當中?”
難怪陳容適才回答時,居然有那麼一刻,在遲疑。
葉青籬立刻就止住了繼續談論太虛論劍的想法,轉而問:“陳師兄傷勢可好些了?”
“外傷不礙事。”陳容道,“內傷養兩天也便好了。”
他話音落下,雙唇自然也閉上,葉青籬卻又聽他的聲音繼續在耳邊響起:“葉師妹,那位蕭兄的來歷你可知曉?我觀他身上氣息不對,只怕修行路數不是正道。”
這自然是在傳音了。
葉青籬立刻反應過來,也傳音給他:“他是……”她頓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今日酉時,我在望川澤中獵殺魔魘。他被我門中七殺長老與燕長老追殺,途經望川澤,順手便將我帶走。”
只見陳容一向清朗的神色忽然沉凝了下來,葉青籬忙又道:“我沒有危險,蕭閒乃是魔門宗主,不會對我這樣的小修士出手。他與兩位長老有約定,到論劍大會開啟之時,自然會放我回去。”
然後她一邊暗處傳音,口中還說:“可惜我的歸元返春術尚未學到,不然可以幫師兄療傷。”
陳容卻忽然一嘆:“葉師妹,我明日還是返回門派較好。”
說話間他忽然一抬頭,視線便轉向蕭閒所在的那棵樹的方向。
葉青籬也往那邊看去,一眼就撞進了那雙神光莫測的幽深眼眸。蕭閒眼帶微笑,面容在樹木枝葉的掩映下有些模糊,那雙幽瞳卻彷彿帶著懾人的吸力,叫人一觸之下都心神震顫。
“他聽到了?”葉青籬心尖一跳,猛就覺得自己剛才真是糊塗得沒邊了,“他那樣的修為,我跟陳師兄在他的視線範圍內傳音,就跟當面對著他說話又有什麼區別?”
顯然陳容也已經反應了過來,才忽然停止傳音。
他剛開始是不知道蕭閒修為最少已達歸元后期,現在知道了,自然不會再做傳音這種無意義的事情。
可局面在同一時間。也變得格外複雜起來。
正在這氣氛無端怪異的時候,空氣中卻忽有一道絲縷般的幽細聲音飄飄蕩蕩蜿蜒而來。
如黯淡天際一線微光,又似冰封之時曉霧低語。
莫名的樂聲,漸漸侵佔了天地的感官。
葉青籬再一轉頭,便看到蕭閒雙手拈著一片樹葉,仍是維持著原先悠閒靠坐的姿勢,在那裡淺淺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