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翠竹盆盆立在紫黑玉長臺上,窗欞的風輕拍青綠,節節清高,根根生氣,一股清新的竹葉氣沁人心脾。曼陀羅花迎風擺動,挺立腰桿,朵朵淺笑嫣然,露出可愛的長長觸角,那花蕊好比瑪瑙珠,明亮又鮮豔,片片花瓣倦縮,似是仙女們的裙袖,輕巧靈動。
大廳內佈置亦十分的精緻。
一顆碗般大的鄱珠盞在鏤空的錦籠上,四方明亮,光線通透明晃晃和大太陽無疑。柱子是雕刻著梅蘭竹菊的百態,小小萌芽,一路生長,攀爬到最高處,在不勝寒的地方折了又折,精雕的風霜,怒吼的大雨,梅蘭竹菊始終默默地盛開,燦爛了大廳。
花梨門,暗紅磚,處處見歲寒三友身影,可以看出仙宗的心性。
黛箏覷了眾仙女束擁的天畔仙宗,嘴角含起一抹笑意,仙僕行禮,仙女皆愕然。說得長遠點,一千年前神女喝酒時非禮過仙宗,論近,五百年前在仙帝恩澤日同時和仙宗現身,兩人交集兩次。而這一次、兩次的交集,天庭早就沸騰了,有人傷心難過,有人熱乎乎地看熱鬧,有人當看一場摺子戲。
第三次的交集是神女大駕光臨仙宗府,在仙宗莫名其妙地失蹤而出現時,紅梅準確無疑地落在仙宗的腳邊上,染紅了仙宗俊美無尊的面龐,又似酒意綿綿。
自古美人愛英雄,仙宗乃五界女人的心上人。眾仙女有種危險感,不敢光顧調戲,齊刷刷起立,低頭行禮。
“都起來吧,別拘束。”
“是。”
眾仙得令,方才鬆了半口氣。今日原是慶賀仙宗平安歸來的洗塵酒,王母不適,仙帝自然不來,難得仙宗的格外開恩,怎麼又來了一個大人物?
仙僕抬出一張淡黃的孔雀錦華椅,上面繡面是一隻美麗的孔雀,針線精密,青藍勾勒它的神態高傲,眉眼高冷,尾巴長曳,綴滿紅豔的珠子,顆顆飽滿,晶瑩無懈,屋子的鄱珠本就是亮眼迷人,而孔雀錦華椅的出現滿堂生輝,直把一屋子的如花似玉活生生給脫一層顏色。
仙宗殿無半點怠慢,抬的椅子亦是誠意可嘉,那上面的珠子坐下一點擱不慌,柔和適中,周全細緻。
因黛箏的顯赫級別,便安排與仙宗平起平坐。幾日不見,仙宗難得的雙眉舒緩,赤衣波瀾捲雲繡絞暗藍銀線,配上日出初上的衣袖,好一個翩翩英氣少年,黛箏想世間的美玉不過如此。
她撫了撫手臂彎的小奶虎,便坐下。椅臺瓜果新鮮,仙僕侍候,樂曲玎玲優美,歌姬翩翩起舞,仙宗殿熱鬧非凡。
她撫摸著懷裡的小東西,動作輕柔,不曾說一句,到了所有人坐下,她才緩慢抬頭:“你看夠了嗎?”
眾仙女驚訝,仙宗的視線從神女出現一直未落下。
仙宗自負,各色各花不入眼,又是禪申弟子,清規戒律,雖不似禪申當個無情無慾的和尚,可沾了清明堂的水 ,本該非禮勿視。今日回來大擺筵席,邀請各路仙人助興,風格的確不同。
難道喝多了淡茶,想吃豬肉?
仙宗仍眼神柔柔,一攏深情望去:“一輩子都不夠。”
這大致是仙宗的情話。
情深似海,一往情深。
神女修了什麼好福氣。
仙人內心敲起小鼓鼓,但無人膽敢話多半句,因想起北天外的那幾個仙家一去不回的場景,仙緣耗盡,煞是驚人。
黛箏想說什麼,忽起一陣清風,芳香美妙,百花齊放,團團錦繡,一攏月下夜荷仙湘湖裙,長長蔓延,姿態優雅,金蓮生花,所走的每一步,彷彿點燃火焰,彷彿點燃微光,星型光芒下迅速生出一朵朵清幽的小鮮花。
“當君懷歸日,是妾斷腸時。”
黛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