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了一上午磚,下午又換成倆人扛了,彭程跟那老傢伙不合拍,說話合不上,幹活便更合不上了。他比那老癟犢子個子高,倆人扛著扁擔,老傢伙在前他在後,晃晃悠悠走上兩步磚就往會竄過去,於是那老癟犢子便又讓他蹲。
“你能不能低點,這都搥著我了。”
即便是蹲著走路,彭程還是比他高,況且,人是蹲不住的,老癟犢子的屁股被撞了不知道多少次,他總是惡狠狠的回頭,掐起的眉頭裡掉下灰來。彭程很想笑,但是肩膀靠前面鎖骨的位置也咯爛了一塊,他也笑不出來。
“你看你餓得。”貝貝唧唧歪歪的又抱怨開了,嘴裡淨是些細碎的怨懟,解決不了問題,說得都是麻煩,連彭程自己都沒想到的麻煩,女人到底是心細,貝貝都能先想到。
“我覺得還行。”姑娘嘟囔了老半天,小夥子終於抽空說了一句:“哎,那錢你拿走了沒?”想必是料定了貝貝沒拿,他邊說邊要去拿褲子,被姑娘一把按住。
“錢你自己留著用,先別給我了,十塊錢你能幹啥?多喝兩瓶礦泉水都不夠用。”說著,她便起身,把褲子掛在門後面的衣掛上。
“唉。”彭程也站起身來,他又把褲子取了下來,掏出那張紅色的票子扔在床上:“那你就給我留十五,肯定夠了,剩下的你拿走。”
小夥子很是堅決的樣子,他又轉了回來,坐在圓桌跟前,把一條腿抬了起來,踩在床沿上,吃西瓜像是吃麵條,發出老大老大的聲響來。
“彭程。”姑娘甚少聯名帶姓的喚他,彭程便很驚覺的回過頭來。兩個人四目相對的,貝貝想說點什麼,她想表達的是什麼,她當真也說不太清楚了,彭程盯著她看了老半天,仍不見她開口,便緊嚼了兩下嘴裡的東西,他剛才想說話,貝貝就先說了。
“也沒什麼,你先吃吧!”
——
吃飽喝得,彭程這一天的精力已然消耗殆盡了。他佝僂著身體,艱難的爬到床上躺下,那樣子簡直舒坦透了。骨頭嘎巴嘎巴挫裂的聲響可大了,他聽見了,貝貝也聽見了,兩個都轉過頭來,看著對方瞪大了眼睛,彭程些許驚恐,貝貝則一臉的迷茫。
好在,這骨頭的聲音雖然響但彭程不是很疼,他看了貝貝半天,臉色方才舒緩,接著很舒坦的長出了一口氣。終於身上的骨頭都有了支撐,彭程微微揚起的唇角像是抹了蜜一樣,不可抑制的笑了,真針兒妥帖透了。
得意了好半天,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懵叮的一個回神兒,他發現了貝貝,她就站自己身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
“啊!媳婦,那我……”彭程看了看自己,他已然脫得溜光,躺在床上,總算是能感受一下世界大同了,貝貝這樣看著他,倒讓他一臉的糾結。
他知道他該送她回去的,雖然路不遠,但總是天黑了,他幾乎從沒讓媳婦兒自己回去過,也不是多危險,他是樂得跟貝貝溜溜達達走走。可今兒,他已經沒有力氣再送貝貝回家了,可是要說不送她的話了,他卻仍覺得難以啟齒。
貝貝臉上掛滿了失落,也許她不是真的想讓彭程送,可是他真的有心不送了,她又覺得不妥帖了。在那一刻,彭程也有些說不清楚,兩個人也許都是生氣的,他的愧疚,讓他們心裡都不能舒坦。小夥子氣這老孃們就是看不出來火候,他都累成狗了,讓狗送不送的能有啥意思。
“我還是送你回去吧!”彭程很不耐煩的掀開被子要起身,他到底是不高興了,於是才把不情不願都掛在臉上。
“不了,我是想讓你送我,可是我也不想讓你再累了。”
那簡直像個戲法兒,貝貝一瞬間就笑了,她也許沒看見彭程的不耐煩,真的是捨不得他再累了。彭程有些愣然,不確定的看著她,看著貝貝把被子又給他蓋上,嘴角掛著小姑娘才有的羞澀的笑窩兒。那一刻,是小夥子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一句話而已嘛,他的姑娘想要的,原來不需要樣樣都做到。
“那我不送你了,寶貝兒你早點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