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貝貝不能理解這頓折騰以後,彭程怎麼還能問出現在這樣的話來。事到如今再說這些不覺得很可笑嗎?還能和好不?“你還能愛我不?”
那一切還可能嗎?發生過的事情,可能假裝沒發生嗎?她迎著彭程晦暗的,竟似在期許的眸子,一字一頓的說:“不能。”
姑娘漂亮的眉頭在說“不”的時候,微微的一聳,滿臉的匪夷所思,她成是高傲了,像個綴滿了寶石倔強而驕傲的公主,在對她腳下的崇拜者說不。她以為這是給彭程的祈求最為致命的一擊,可事態總是不能按一個人的想法變化。
貝貝話音剛落,彭程便霍得從床上站了起來,抖擻著兩個膀子,兩步便到了她的眼前,他瞪著眼睛,那對黑眼珠眼看便要冒出眼眶了,剛剛的期許,無助一瞬間便都沒有了,他一副要撕碎了她的樣子,手指戳著她的腦袋問:“不能,不能你他媽的跟她說這些幹嘛?”
假如這一刻貝貝的回答是能呢?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哼!
還好沒有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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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大了,兩個人的對峙,不外乎一個人氣勢更勝一些。就像是火拼的黑幫老大,誰帶的小弟多,誰就更牛逼一點兒,但這僅限於兩個老大都他媽的腦袋沒進水,否則就誰豁得出自己的命,誰就更牛逼一點兒。萬一誰就真的豁得出自己的命了呢?那就千萬別給他當小弟,因為他肯定是腦袋進水了。
貝貝並沒有回答,她心裡的恐懼在這一刻終於是蓋過了失去愛情的痛苦,她盯著幾乎戳進自己眼睛裡的手指,乾啞著嗓子,連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
彭程的臉變了形了,他瞪著她的眼神兒裡再看不出什麼愛情,都他媽的看不出倒影了,僅剩下光亮的幾乎都是怨恨。貝貝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眼神兒,這會兒她還看不明白,她不明白彭程眼神裡的怨恨緣何而來,她對於他的愛為什麼就換來怨恨了,她是那麼的愛他,他卻怨恨她,她糊塗了。也許這之後彭程對她的恨都是從這一刻開始的,人大體都是逼得走投無路了才會讓最真實的自己,不受控制的衝出身體,所以接下來彭程咆哮了。
“你說你也不跟我好了,你讓我怎麼辦?啊?我這孩子必須有個人,你知道不?你還不跟我好,我找物件也不行,你到底想怎麼的?啊?”
瘋狂的發洩之後,彭程開始一個人的表述,他大概是不需要貝貝搭什麼言的,只一個人反覆的說,胡亂的說,越說越來氣。說著說著,他的吼聲越來越大了,手指一直指著貝貝的眼睛,不停的哆嗦,哆嗦得總像是要戳進姑娘眼裡,逼迫著她一點點的後退,退到牆邊上,再無可退了。
貝貝懼怕那樣近在眼前的手指,她頭歪到一邊,想要躲開他,卻被彭程掐著下巴轉了回來,繼續用手指指著她的眼睛,像是要摳瞎了她一樣。
“你說現在怎麼辦?她現在不理我了,你說怎麼辦?來?啊!”彭程原地兜了一圈,像《不要和陌生人說話》裡,要了命的安家和那樣轉圈,抓狂的轉圈,手腳都沒處安放的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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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貝終於是鬆了口氣,面前這傢伙自己在轉圈,她不必再去看他近在眼前,近得對不上焦距的手指頭了,這讓她感覺好了一些,身子不再需要僵直著,一鬆勁兒,她靠在身後的牆上,嘴巴里幹得冒起了青煙兒。
突然,彭程又大吼了一聲:“怎麼辦?”隨著怒吼,他奮力的砸了手機,摔在哪裡也都分不清楚,只聽砰的一聲響,嚇得貝貝腰一緊,眼淚刷拉間奪眶而出。
現在,她全部能做的就只是站在那裡,等待著這場風暴過去。她以為,她什麼都不要做,一切就會過去,彭程會慢慢的平靜下來,可是事實證明,即使她什麼都不做,也啥都過不去。
這不是場小風暴,她還不真的認識彭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甚至彭程自己,也都不真的認識自己,還從沒有人能像貝貝這樣,激發了他身體裡,全部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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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太專注於自己了,她的眼裡只有她受到的傷害,彭程愛上小敏的那點刺激,就讓她以為她才是那個需要瘋狂的人。但是她忘了,由始至終,她從來不曾陷入絕境,她總有退路可走,而如今的局面,彭程才是那個退無可退的人。
他就站在懸崖邊上,一步便是萬劫不復,可貝貝沒看見,她以為彭程會像每一次砸東西時那樣,過一會兒便會冷靜下來,來求她別生氣了,但她並不知道,那些不是他突然失控的原因,歸根結底,她其實並不是這場風暴的主因,最多隻是把鑰匙。這麼些次瘋狂的爭吵了,貝貝甚至在此時還沒明白到底彭程是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她惶恐著不知道怎麼辦好,所以一切都不會輕易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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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程像個強迫症患者一樣,他又調轉了矛頭,他坐在姑娘面前,拼命逼問貝貝現在要怎麼辦?他瘋了,小敏不理他了,又和貝貝折騰成這樣,他也應該瘋了。
現在要怎麼辦?貝貝一直是一副現代劉胡蘭的樣子,她什麼也不說,也不回答,她恨他,這一切難道是她造成的?還不是他把他們倆都害了,現在還來問她怎麼辦?她執拗的這樣想著,但是內心裡的理直氣壯並沒有讓她在彭程的手指面前硬氣起來,她還是那麼的害怕,她縮著腦袋,嚇得要命,一個字都不敢說了,她怎麼不叫喚了,她吵架呀!她吵吵或許彭程能舒服一點。
彭程心疼貝貝,看她害怕成這樣,突然他的心酸溜溜的:“媳婦兒,我不是不愛你你知道不?但我這孩子身邊得有個人,有個人,你要幹什麼呀!我愛你愛你,愛你你不要我了你要我幹嘛呀!”
這是一句尤為重要的話,如果仔細的想想,設身處地的想想,或許貝貝就能明白彭程了。她會了解這個男人,然後明白他的痛苦,如果表現的好點,這是一次機會,是彭程在自救,是他給貝貝的,讓她把他再變回好人的機會,但是貝貝嚇得沒聽清,她沒記住,她只能呆立著看著他在眼前變成怪獸。
神經病的症狀升級了,似乎是貝貝的沉默和恐懼刺激到了彭程,他突然又一次暴怒了,他又站了起來,發瘋一樣的折騰,他砸爛了電視機,把床板掰下來,像掰一塊大個兒的威化餅,貝貝以為他會咬一口,還好沒有,而這些還都不能減少他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