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趕上這節骨眼兒,救命的孫猴子還是來了,一輛本市牌照的藍色大貨車緩緩的開了過來,開到彭程旁邊的小橋時,車速陡然間銳減,眼看著這大貨車就要拐進小橋另一側的村子了,彭程荒涼的心瞬間綠草叢生,他急跑了兩步過來,奮力的朝著司機揮手。
“大哥,大哥。”
大貨車停了下來,但那司機並沒有下車,他似乎有些害怕,只是搖下了車窗,連個話都沒敢說,一臉狐疑的瞪著彭程,他稍稍揚了揚頭,示意小夥子繼續說。
“大哥,我就想到那個滑雪的地方,這也進不去呀。”
大貨司機聽彭程這麼說,臉上過度的緊張放鬆下來,似乎恍然大悟。這傢伙是個口音極重的本地人,貨車一直沒有熄火,車裡放著老大聲的音樂,是那首追夢人,他衝著彭程奮力的嚷嚷:“那橋邊上看見沒?”一邊嚷嚷,他一邊擠眉弄眼的,整張臉上的肌肉都朝著一個方向聚集著,一下,兩下,彭程看懂了。
“沒。”彭程又順著大貨司機示意的方向仔細的看了半天,那是一片黑暗,什麼也沒有的黑暗,就在橋邊兒上,三米來寬,再旁邊是一戶人家的院子,門口的門臉兒是白鋼焊就的大門,怕是富貴人家,除此之外,他啥也沒看見。
“沒有,大哥,你讓我看啥?”
大貨司機聽彭程說沒有,人便急了,他又甩開膀子,把玻璃搖得更開了,寬厚的衣服跟著胳膊的擺動搖晃了起來,邊搖邊指著橋邊烏漆麼黑的地方說:“那不就那兒嗎?那兒。”大哥半個膀子都探出車來,亂糟糟的幾縷頭髮被風吹得一嗷嗷的往後甩,見彭程仍舊是茫然,更使勁的伸長了胳膊。
完了。這下沒法溝通了,彭程懵了,難道這大哥不是人?怎麼自己啥也看不見,他卻能看見呢?他嚥了口口水,又朝大哥手指的位置看了過去,纖細的脖子向前探了老長,眯縫著雙眼企圖看得更清楚些,可那邊除了黑,還是啥也沒有。
“大哥,那兒有啥呀!你老那那兒的。”
“哎呀!”大哥終於憋不住了,他開啟了車門,一扁腿跳下了車。這大哥個子是真矮,那兩條小腿兒那個短吶,彭程目測也就兩紮長,緊倒蹬幾步到了橋邊兒,那黑乎乎的地界前面,整個人都探向那團黑暗中,看得出來,他成是著急了。
“這不是一條路嗎?”大哥一副苦口婆心的樣子說。
彭程跟著走了過去,人也沒入黑暗裡,只不過是一步之遙,他越往裡走,眼前的路也越來越伸展開了。那是條黃土鋪就的路,路面跟旁邊除了地上泥土的顏色不同以外毫無分別,能看見地面上車行過留下的車轍印,那的確是往黑乎乎的更裡面走去的。
這裡剛進路口便緊連著一道彎路,彎路的旁邊往裡一窩,是幾戶農家的院落,那彎很陡,所以這幾戶院落才完美的隱匿在黑暗裡,外面的路燈下正好形成了燈下黑的效果,難怪彭程沒有發現這是條路,任誰不知道內情也是看不出來。漆黑的路只能看見銜接大道的這個路口,又沒有柏油,再往裡不到兩米便是更漆黑的一片,哪怕是像路邊的人家都再沒有一個了。
“哦!這呀!”彭程的氣勢陡然間銳減了,他感覺自己有點遜。
“那大哥,這進去怎麼走?”小夥子朝裡看了看,又回過頭來,訕笑著,有些尷尬了,他掏出僅剩的幾根菸,給大哥遞了一個點上。
“一直走,根本沒有岔路,不是跳河的找不到別的路了。”大哥猛嘬了兩口眼,似乎覺得味道不錯,掐著香菸的手在面前抖了兩下,笑了,他撂下彭程又上了車,朝相反方向的村子裡開去,彭程沿著大哥指的這條黑漆馬虎的小路朝著貝貝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