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個機場比她來的那個城市的火車站裡冷清多了,空調吹得輕輕柔柔的,讓人覺不出廣東有多麼的熱。這地方太大了,她問了半天才轉到國際航班的安檢口,像一個鄉下來的土包子,侷促的站在一根柱子的旁邊,連個遮擋也尋不見了。她想知道什麼時候秦添那架飛機的乘客會路過這裡,可惜沒有人能夠告訴她。
反正早晚會到這裡來,貝貝索性就站在原地等待,時間還早,她猜想他應該還沒來。這裡到處是安檢口,區別只是上面的編號,每每有人過安檢,貝貝就跑過去看看,看看那堆人裡都是些什麼臉孔,她總是悻悻然的,又回來坐下,那裡一直也沒有他。
她有些催頭喪氣,坐在椅子上,她感覺鼻尖沁出汗來,她用手摸了一把,冷丁的一回頭,她突然看見秦添了,就在不遠的位置上,不遠得不足十米,他來得這樣的早。
——
秦添拎著手提箱,站在那,那不是什麼安檢口,是機場中間的一塊空地上。他看起來比記憶裡的樣子瘦了些,顯得他的個子更高了,身子也挺直得更高。身旁站著個小個子老頭兒,很小的個子,還沒有秦添的肩膀高,老頭子沒留鬍子,全白的頭髮裡星楞楞的幾條黑絲。
時間都還早,他竟這樣的期待離開,貝貝心裡隱隱的疼了一下,但好在只是一下,那讓她不能控制的焦慮沒來,那老頭應該就是秦添的姥爺吧!
一步開外,一個同樣瘦小的老太太站在那裡,拎著一個紅色的袋子,她似乎很不捨,那差不多就是姥姥了,終是親手帶大的孩子,她看他,仔細極了。
貝貝幾乎是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迅速躲到了柱子後面,機場裡光線柔和,漫射的光源下,貝貝看得清秦添的臉,真針兒的。他還是那樣的漂亮,稍微黑了一點,感覺健康了些,微微頷首時,下頜也會多一點點肉,讓他看起來像個真人。
他和老頭子說著什麼,貝貝能依稀分辨出他的聲音,只是太遠了,也太繁雜了,被很多聲音充斥著聽不清楚。
她靜靜地站在柱子後面,遠遠的看著她的愛人,她千里迢迢的來找他,原來也只是想看看他而已,遠遠的看看他,甚至不讓他知道,她就在這裡。
——
他們聊了很久,真的是很久,秦添扯了扯領口,他似乎好疲憊,有一下沒一下的掐掐額頭。好一會,秦添抱了抱姥姥,然後又抱抱老頭兒。貝貝一直只是躲在柱子後面,偷偷的看著他伸出手臂去擁抱他的家人。她曾經以為他會一直在自己身邊,在她哭泣的時候也這樣笑呵呵的抱抱她,一切都是妄想。
他掏出手機,似乎要打來電話了,緊接著貝貝的手機在褲兜裡嗡嗡的叫喚起來,他是打給她的,貝貝的眼淚已滿眼眶,連線聽鍵都看不到了。
“喂,添。”從家趕到省會城市,再坐飛機到這裡,她已經奔波了一天了,她緊忙的嚥了口口水,卻還是沙啞著嗓子,生生的擠出兩個字。
“小笨,你怎麼?”秦添本想說的話想必不是這一句的,他的關切到了現在還能這樣真誠,卻怎麼能捨得下自己。
“我沒事,添,有點感冒。”她隨口撒謊。
“哦,好好照顧自己。”他頓了頓,一動沒動的仰起頭,遠遠的貝貝看得見他:“笨,我要走了,一會的飛機,飛加拿大。”
他說得越來越小聲,吞吞吐吐的還是說完了。貝貝捂著嘴抽泣,一聲也不敢出。電話裡靜悄悄的似乎更讓人有壓迫感,秦添在她的冷靜下變得不鎮定起來。他來回的晃了晃身子,然後又迅速的轉回來,那似乎懊惱極了。
“我知道了,添,你告訴我了,再過一小時的飛機。”她也頓了一下,然後嗯了一聲,儘量顯得輕鬆一些。
“要越來越好。”她說,突然一股子眼淚冒了出來,讓她措手不及。
他抬起手,又掐了一下額頭,遠遠的貝貝看著他漂亮的臉上眉頭緊鎖,姥姥姥爺的催促聲從電話裡傳了出來。
“快去吧!”貝貝故作輕鬆的也那樣催促他:“到了給我打電話報個平安。”
“嗯,小笨,我愛你。”他說了,其實貝貝本來就知道,只是沒有愛他自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