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時間還算湊合,今兒至少環衛工人已經差不多都收工了,出早餐的路邊攤也都擺了出來,在那些人多的十字路口邊上攤開場子,也不需要吆五喝六的,總歸是有人自然會來。
彭程拉著貝貝跑了半天,頭也不回,他抻著姑娘的胳膊,使勁的拽她,她掙扎著,他卻不管不顧,也許但凡一鬆手,她便真的就停下了,再也不會跟上來了。
氣喘吁吁的,貝貝再也跑不動了,彭程說想去喝羊湯,說羊湯可好喝了,是他最最喜歡吃的東西,反正時候時間尚早,可以找找看看,他說想讓貝貝嚐嚐鮮。
“早上沒有人喝羊湯。”貝貝又是隨口的一句謊話,她不想再走了,腳步則沉沉的拖在後面,說些什麼,也不過是為了能停下來歇歇。
足足又找出去兩站地,彭程是連推再抱的,沿街的大部分攤位,都是豆漿油條,粥和餡餅,零星的會有那麼幾家賣餛飩的,只是沒有羊湯。
他們倆都很累了,小夥子額角都滲出汗來,貝貝一路的抱怨,但他卻仍很堅持,他說羊湯那麼好喝,不會沒有賣的,一定能找到。
終於貝貝再也走不動了,眼看著前面又是一家賣餡餅的小攤,她幾步過去,一屁股坐了下來,心裡篤定,就是這家了,說啥她都再也不走了。許是看出再拗不過她,彭程便也跟著坐了下來,悻悻然的,他好似有些失望,低著頭不太開心的樣子。
貝貝頂不愛看他那副德行,她別過臉去,翻了個碩大的白眼,小夥子沒看見姑娘的不屑,他吆喝著老闆,低頭擺弄桌上的筷子,頗有些奄奄一息的無力感:“老闆有羊湯沒?”
此言一出,姑娘頓覺一顆頭憋得老大,這傢伙簡直偏執透了,走了這麼久,對於羊湯的那份兒堅持竟沒有絲毫的改變,真讓人受不了。她急了眼了,掐著眉頭狠瞪了他一眼,大喊一聲:“來五張餡餅老闆。”再不理會他對於羊湯的執拗,她就吃餡餅,愛誰喝羊湯誰喝羊湯去。
“一碗羊湯五張餡餅,來了。”老闆喊著號子,把羊湯和餡餅端上了桌,像是早先便準備好了,只等著他們倆來一般,那速度可真快。
彭程抿著嘴樂了,貝貝張個大嘴瞅著那桌上的東西,人都傻了,見到鬼一樣蹊蹺,尋了這麼許久,怎麼還帶這麼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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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湯是為何物,貝貝從沒喝過,就只聽說是羊內臟熬成的奶白色湯汁,就著羊雜和湯,自己調上作料,至於那味道,素來褒貶不一。喜歡的人說是不可多得的美味,喝湯成癮,不過也有人說,這東西味道怪異,聞著都噁心,像是羊屎的味道。
貝貝盯著老闆端上來的渾濁液體,她瞅了半天,不想喝。這個羊湯可真不像什麼好喝的東西,老式的白瓷藍邊大碗,讓這汙皺皺的東西看起來更像小飯店後廚的刷碗水一樣,毫不稀奇。
“要不要嚐嚐。”彭程用勺子舀起湯汁,朝貝貝晃了晃。
“我不要。”姑娘不加思索,果斷拒絕了,這湯不僅看著不咋樣,還有一股羶臭味,非常沖鼻,提神得很,貝貝自覺駕馭不了。
被姑娘拒絕了,彭程到也不生氣,調好作料喝了起來,他果然是很喜歡,時不時還吱溜吱溜的,使勁兒的吧唧嘴,享受得不得了。
他舀起一塊羊雜來,非要遞到貝貝的嘴便上:“媳婦兒,你嚐嚐,你嚐嚐這個香不香。”
“臭,我聞著了,我屬狗。”貝貝趕忙擺著手,扭著頭,避之不及。
“不臭,你嘗一口。”彭程絲毫也不放鬆,他非要舉到姑娘的嘴邊,然後看著她一臉嫌棄的張開嘴。也許在姑娘的心裡對於那個東西的討厭並沒有她說得那樣真,她好像一直就很鬆動,最硬的差不多隻是那張嘴了。
咬在嘴裡,說真的,其實不臭,羊雜彈牙,貝貝竟覺得那有股動物內臟特有的肉香味兒和拉扯著相互廝打的嚼勁兒,挺好吃的。
吃了一塊,彭程便再不纏著她讓了,姑娘看著他喝湯喝得搖頭尾巴晃的陶醉樣子,嘴巴里肉香味久久不去,想著那髒乎乎的東西也許不那麼不堪。很快她就被彭程故意弄出的響動撩撥的有些饞了,吃餡餅若不喝點湯,真的是又幹又齁又膩的。
估計是讀懂了貝貝那副覬覦的樣子,彭程叫來老闆,又給她要了一碗。他細細的調好了作料,放了胡椒粉和鹽,嚐了下味道覺得不錯,才推到了貝貝的眼前:“媳婦兒,你嚐嚐,這個是真好喝。”
他好期待的看著她,得意得像是中了大獎,小夥子真有眼色,他湯都調好了,這臺階搭得恰到好處,舒舒服服的懟到了姑娘最酥麻癢癢的穴道上,不喝還有點不近人情了。
羊湯的味道,要怎麼形容呢!姑娘掐著眉頭回味了一下,那乍一入口時,還是有點臭臭的,但香濃的味道就在那入口的臭味之後,純美而濃稠。
“不好喝,臭不拉幾的。”貝貝故意的說,一伸舌頭,自覺也是過分的矯情了。
“這還不好喝呀!你再喝喝,你再喝喝。”彭程不接受貝貝對於羊湯的厭惡,非要她再嘗一口。
“騙你拉!是挺好喝的,很香。”兩個啼笑皆非的孩子,貝貝三口兩口就把羊湯給喝光了,舔了舔嘴巴,才覺得意猶未盡。
彭程也滿意的笑了,嘿嘿嘿的,笑得極開心,露出一排牙齒,嘴上的那道疤痕忸怩的變了形狀,他鮮少笑得這般燦爛無比,心裡終是被撬開了條縫子,灑滿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