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日出行都是租馬車,或者乾脆就是步行。來聚寶門外的報恩寺,花了他小半個時辰,也不想白跑一趟,就隨劉萬一起進了寺院。
進了寺廟的內院,卡爾索利還發現了幾個工部的熟人,他們級別太低,沒有隨太孫殿下一起上樓的榮幸,這個時候,眼睛一個個都盯著外牆還是光禿禿的寶塔。
看見卡爾索利,他們也都是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打招呼,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來大明已經快四個月了,在卡爾索利看來,東西方最大的差別就是整個體制的不同。
西方以血統論,貴族永遠是貴族,平民永遠是平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上限和下限。
但是大明不同,這裡不完全是以血統論,更多的是以能力論。
只要有能力,一個平民也能成為最大的貴族,成為這個國家最頂級的大臣。
而且他透過歷史學習也知道了,如今的大明建國也才五十二年,開創這個帝國的皇帝陛下,最開始只是一個沒有恆產的放牛郎。
這在歐洲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一個平民不要說成為君王,就連成為高階將軍都是不可能的。
一個普通計程車兵,能成為低階軍官已經是上限,能成為低階沒有土地的騎士已經是上限。
至於平民,最高只能擔任一個村子的民政官,或許在年老的時候,能混成一個勳爵。
想要改變家族的命運,是需要好幾代人不屑的努力,才有可能改變的。
西方的制度看似上級對下級的約束力更小,但是其實更嚴苛。大明看似上位者可以對下層人士為所欲為,但是實際上只要你有能力,就能很快出頭。
他喜歡大明的自由,但是同時恐懼這裡的森嚴,因為這一切都需要他來重新適應。
在羅馬,即使教皇駕臨的時候,迎接儀式之後,所有人都能自由活動,交談。
但是在大明,即使那位太孫殿下不在眼前,也沒有一個人敢隨意說話,生怕失態。
劉萬進了寶塔,看到寶塔內部的精美瓷器,腳步忍不住就放輕了不少。
上樓梯的時候,他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琉璃拼接的欄杆,感受著手指下面的滑膩。
這裡簡直太美了,進來之後,眼睛都根本不夠看了。
二樓的樓梯口,楊章德看到劉萬上來,輕輕點了點頭,又站直了身體。
在他的身邊,還有幾位內侍和護衛,包括工部的幾位尚書和侍郎,都小心翼翼地靠牆而站,不敢擋住了朱瞻基觀看的視線。
這裡的地面,牆壁,房頂,都是用燒製出來帶圖案的琉璃拼接而成的。少則四塊,多則十六塊琉璃構建,組成一幅完整的畫面。
而每個不同地方的畫面,按照順序,排列出一個完整的故事。
每一塊琉璃的色澤,圖案,包括線條,都有嚴格的要求,這也是燒製艱難的主要原因。
朱瞻基這個時候正在嘆道:“真是奢侈啊,不過也真是奇蹟!”
吳中笑著說道:“如今我大明蒸蒸日上,這些耗費,倒也不算什麼。”
朱瞻基搖了搖頭,看向了走上樓梯的劉萬。
劉萬一個長揖說道:“殿下,寧波急報,陛下改變了主意,沒有在寧波停留,於四月初一直接南下。這一路順風,現在恐怕已經過了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