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解家人之外,翰林侍讀胡廣也在其中。他與解縉不僅是同鄉、同學,現在還是同事。
朱棣也知道他們關係很密切,曾經在經筵時提出胡廣把女兒,嫁給解縉之子解禎亮。兩家隨即定親,在朝廷諸大臣中,是難得不已結黨而論的親近文臣。
相比解縉的高智商,低情商,胡廣卻是一個智商也高,情商也高的老狐狸。
在朱瞻基的印象中,他跟楊士奇都是文臣中的萬金油,跟誰的關係都相處的不錯。
胡廣見禮之後,朱瞻基這才又與解家年青一代的三傑打了招呼。解縉其實算不上帥哥,只是中人之冒,但是他的兩個兒子和一個侄兒,都是玉樹臨風。
解縉是因朱瞻基才被放了出來,出了監獄,無所事事,也是朱瞻基為他安排了一個足夠清貴的職位,讓他不至於聲名掃地。
也因為朱瞻基的照拂,他現在雖然手無實權,卻也沒有人敢輕視他。畢竟他是朱瞻基最敬重的老師,要是活的夠長,朱瞻基登基,他就是一代帝師。
相比之下,胡廣雖然同為朱瞻基的老師,與朱瞻基親近卻略顯不足。這也主要是他給朱瞻基當老師的時間不長,所以這也是他最大的遺憾。
在大堂被請入上座,眾人寒暄了一陣,朱瞻基才讓李亮又拿出了一本書說道:“解師,胡師,瞻基於月前又得鄭總兵於西洋帶回圖書六百餘冊,翻譯十餘人。此番由西洋帶回的《幾何》一書,補全了此前偶得的幾何公式,也讓瞻基見識到了西洋文化中不可多得的精粹。但是,幾何一書雖然寶貴,但是瞻基卻更加重視西洋人在此書中使用的字母和符號,因為這些字母和符號的應用,讓公式變的簡潔,且易於計算。”
將書遞給瞭解縉,朱瞻基歉意地跟胡廣笑了一下說道:“此書現只抄錄了一本,卻是對不住胡師了。”
胡廣哪怕心裡有點小疙瘩,朱瞻基這樣解釋了一下,他也不會在意了。連忙笑道:“殿下客氣了,廣今日是不速之客,哪能喧賓奪主。只是心中有些好奇,殿下對典籍可沒有什麼偏好,為何會注意一本海外流傳回來的書。蠻夷之地,真能比得上我中華之璀璨之書籍?”
朱瞻基笑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我中華固然人傑地靈,但是蠻夷之地也不是沒有出眾之人。例如幾何一書的作者,就是與孔子同時代的算學大家,整個西域,都以此書為寶書,細心研究。再往前兩千年,還在我中華三皇五帝時期,西方就已經有了幾何一書的原型,出現了這門學問,比我中華典籍歷史更久。”
兩人聽的目瞪口呆,要不是朱瞻基是太孫,他們只差要跳起來說朱瞻基荒謬了。
中華文化的成型,基本都是在周代和春秋戰國時期,而那個時期距今也不過兩千年。
再向前推,雖然三皇五帝叫的響亮,但是所有人不得不承認那還是蠻荒時代,連文字的發明都還處於初級階段,哪裡又會有什麼經典典籍。
可是在那個時代西洋就有了幾何?這不是說,中華文化的歷史,還不如西洋那個蠻夷之地了嗎?
解縉問道:“殿下可有憑據?”
朱瞻基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孤又沒有去過西洋,如何能有憑據,不過也只是從書中推算所得。據西洋圖書記載,四千年前,在一個叫埃及西洋國家,有一條比我長江還要長的大河,名曰尼羅河。次河每年洪水氾濫,總是把兩岸的土地淹沒,水退後,使土地的界線不分明。
當時埃及的人民為了重新測出被洪水淹沒的土地的地界,每年總要進行土地測量。因此,積累了許多測量土地方面的知識。從而產生了幾何學的初步知識。幾何一詞,在西洋的原意,就是測量土地之技。”
兩人有些不敢置信,卻因沒有證據,也不能直說朱瞻基胡說八道。想要反駁,也無可辯駁,隨即翻開了此書。
知識體系的傳播,其實是一代一代的流傳下來,算學在這個時代也是學子們必須要掌握的技術之一。
否則你不懂測量,不懂算學,如何能當官?不學無術的官員固然有,但是大部分官員,基本的數學知識都是必須要掌握的。
但是他們開啟了書籍,卻傻眼了,因為他們除了文字,根本看不懂公式。
朱瞻基這才又說道:“此書是用源自於西洋的數字列舉公式,較之我中華數字,更為簡潔易算。所以我今日前來,也是想要借用兩位老師之力,將此書與我中華算學做一番校對,讓更多的人掌握這門技藝。”
朱瞻基現在不能跟文臣過多接觸,這一塊首先是朱棣的權利範圍,只漏了一點給朱高熾。朱瞻基要是再想往這方面發展勢力,那就等於是直接從自己的爺爺和父親手裡搶權了。
所以,他想要早日傳播阿拉伯數字和標點符號,利用現在四五不靠的解縉是最合適的。
他現在是被朱瞻基立起來的標杆,在大明又是以文采出名。現在在官場上的邊緣化,也能讓朱瞻基無所顧慮地利用,而不怕朱棣和朱高熾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