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秦少游現在沒心思去考究這個,他現在提出來的‘夏苗’,當然不是宮廷的狩獵,而是借用了周禮中的規矩,表面上是夏苗,實則卻是請武則天出巡四方。
這個四方……其實就是河北。
請上皇去河北狩獵,打兔子什麼的。
這若是在其他時候,秦少游敢提出這麼個餿主意,只怕無數人要用口水把秦少游淹死不可。可是楊再思的眼前一亮:“大妙啊,陛下,弘農郡王所言甚妙。”
他搖頭晃腦,開始為秦少游做了補充,道:“這其一,可以使那些上皇鳳體老邁的流言不攻自破……”
這個問題看上去並不重要,可是實則卻是極為關鍵。
任何一個政治勢力的核心人物,往往會使人產生疑慮的原因無非有兩個,一個是身體問題,假若身體都不好,誰知道什麼時候暴斃呢,這人一旦死了,那麼便是樹倒猢猻散,因此身體健康最為重要。至於第二個問題,則是繼承人的問題,假若身子不好,有一個值得期待的繼承人,自然也能讓人生出希望,李顯對比武則天優勢,就在這兩方面。
而一旦武則天去河北狩獵,誰敢說上皇身子不好,誰敢說上皇享不了多少天年?
楊再思繼續道:“這其二,既是要出巡會獵,以上皇之尊,豈是小事?這上皇的鑾駕豈可沒有人護衛?此事,自然可由神策軍來代勞,萬餘神策軍,拱衛聖駕,渡河北上,行至河北,就地紮營,到了那時,昭義軍都督韋弘敏豈敢不來迎駕?而他一旦迎駕,就免不了要伴駕左右,到了那時,主動權就在我,而非是他韋弘敏,那韋弘敏成了甕中之鱉,而陛下與郡王殿下,則掌握了他的生殺大權。”
楊再思yin冷一笑,道:“假若那韋弘敏若是不敢來陪駕,這可就是死罪了,上皇之尊,到了地方,他都敢不來,他想做什麼,難道是想謀反嗎?他韋弘敏有幾個膽子。”
楊再思又道:“真到了那個時候,河南府也就不必客氣,儘管收拾就是。”
“弘農郡王殿下的謀劃實是高明,本來那韋弘敏將一個難題踢到了我們的腳下,而如今,我們也給他出一個難題,等到上皇抵達了河北之時,就容不得他韋弘敏去打商隊的主意了。”
楊再思事無鉅細,將秦少游的謀劃解釋給武則天聽。
當然,他這一番話其實是徒勞,以武則天的聰慧,怎會不知這其中的明堂,當秦少游提到了‘夏苗’的時候,武則天就知道,河南府理應要出手進行反冇制了。
武則天不禁噗嗤一笑:“難得楊侍中會極力贊成此事。”
楊再思老臉一紅,他可是做了一輩子的不倒翁,何謂不倒翁,無非就是任何事都留有三分餘地,什麼事不堅決支援,但也絕不反對罷了,而如今,一通誇讚,就是等同於他要為秦少游的方略背書了。
這裡頭當然是有風險的,武則天畢竟老邁,一旦‘夏苗’,少不得長途跋涉,固然她是上皇,會照料的極為妥帖,可是一旦出了什麼事,那麼出‘餿主意’的人,可就要受千夫所指了。
楊再思必定是深知其中的風險,卻還是毫不猶豫,武則天固然是譏笑他,不過某種程度,也算是摸情了楊再思的底細。
這位據說將自己子侄都安排在了洛陽和孟津做買賣,深知安置了一個遠房親戚在神策府議事堂做了議員的老侍中,這一次是打算砸鍋賣鐵,也要跟武則天與秦少游站在一起了,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楊再思已經沒有了左右搖擺的空間,他唯一做的,就是跟著殿中的兩個人一路走到黑,見到了棺材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楊再思臉色鎮定自若,卻是篤定的道:“臣極力贊成,乃是出於公心,此策確實大善,一舉可扭轉乾坤,將別人給陛下的難題,轉眼之間成為陛下給那韋弘敏的難題,弘農王殿下深謀遠慮,老臣歎服之至!”
第一章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