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一挑眉:“噢,原來都尉繡花也是為朝廷效力?”
秦少游咳嗽,道:“這是自然。”
上官婉兒隨手撿起一塊供刺繡用的布帛來,卻不由皺眉,禁不住道:“這是什麼?”
刺繡大家都懂,即便是上官婉兒,多少也曉得一點女紅,無非就是在一塊布帛上繡花而已,可是她拿起這塊布時,卻發現了一些不一樣,這布有些粗糙,紋理較為粗大,更讓人奇怪的是,在這布帛上,居然已經畫了花鳥,這花鳥的畫風倒是時新得很。
秦少游笑道:“我這是新東西叫十字繡,和尋常的刺繡不同,來,來,來,我們到裡頭去細說。”
一旁的李令月顯得有些不滿,卻是假裝沒有聽到,只是埋頭玩弄著繡花針。
上官婉兒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李令月,卻是假裝沒有看到李令月,挪了腿,自是先行去了一塊氈布隔著的裡屋,秦少游後腳跟來,笑道:“上官待詔怎的來了?”
上官婉兒手裡卻是捏著繡布,道:“這個,你且不要問,我倒是想問你,這十字繡又是何物?”
“這……”秦少游苦笑,道:“十字繡無非就是在我這種布上,事先畫好了花鳥,再按著這畫上的圖案用針,上頭繪的是什麼顏色,就用什麼顏色的線,你瞧瞧,大抵就是如此,十分簡單。”
“只是……你一個都尉,好生生的不練兵,卻是琢磨這個做什麼?”
秦少游道:“掙錢哪。”
“掙錢……這固然是能掙錢,可是……又能掙幾個?”
秦少游搖頭,嘆道:“你可曉得,我這裡的食戶有多少,河南道團結營的食戶又有多少?這些人大多都有妻女,若是讓她們閒坐在家,固然也可以女紅,可是畢竟,也不過是零零碎碎的掙一丁點的錢補貼家用而已,可是呢,我把她們都召集起來,以往她們刺繡,喏,就是尋常的刺繡,一年到頭也繡不了幾幅,能賣幾個錢,這裡頭有三個原因,你要不要聽?”
上官婉兒只得道:“你說說看。”
秦少游道:“其一,她們並非是專職,不是專職就難以熟稔,於是乎,平時忙裡忙外,偶爾偷閒呢,再刺幾下,上官待詔想想看,這世上的事,大抵是熟能生巧,專職和閒散時的技藝可是全然不同。就好似從前的團結營一樣,平時不操練,臨時抱佛腳,能有幾分戰力,而一旦專職操練,則不可同日而語。從前一年只能刺幾幅,有時拿來自用,多餘的也兜售不掉,可是現在呢,把她們聚集起來,日復一日的刺繡,這技藝和速度可就大大不同了,從前的那種刺繡,一年下來,可刺三十幅以上,產量便可提高十倍。”
在上官婉兒笑道:“還有呢。”
秦少游又道:“可是單靠這個卻還不夠,所以我便鼓搗出了這個十字繡,十字繡和平常的刺繡不同,平常的刺繡,是你隨心所欲的繡,而十字繡,卻是按著布上的圖案來繡,不冇需要考慮佈局,不需要考慮繡什麼,不需要琢磨用什麼線,用什麼繡法,只需要按部就班就可以,如此一來,產量又可增加數倍,同樣是一副刺繡,以往的刺繡日夜趕工一年能繡三十幅,而這個十字繡,一人便能繡出上百幅。上官待詔以為呢?”
上官婉兒不禁點頭:“似乎有些道理,這十字繡,確實簡便了許多。”
秦少游笑了笑,又道:“這第三點,才是最至關緊要的,平時一個女子窩在自己家裡,憑著自己的想象去做女紅,她們的眼光畢竟是有限得很,我看過許多婦人的刺繡,怎麼說呢,這上頭的圖案實在沒什麼新意,甚至許多更是可笑,單靠這個能賣得上價錢麼畢竟買刺繡的人,大多都是大戶人家,人家所相中的東西豈是你們鄉人繪製的圖案?這十字繡就不同了,我專門請了個畫師來構思最時新的圖案,而後再請畫工,將其畫在這十字繡上,讓婦人們按部就班的去穿針引線,請上官待詔想一想,這樣時新的東西,是否更遭人喜愛?”
秦少游揭示的是一個很簡單的道理,無非就是,這些女子在一個封閉的環境裡,無論是眼界和想象力都有侷限,而偏偏消費刺繡的人家,卻往往都是大戶,人家看得上你這東西?這就好像,在後世,讓一群大山裡地人去剪裁衣衫,而這些人,從未出過大山,難道還指望他們剪裁出來的衣衫的款式,能得到富人家的青睞?你做一雙解放鞋,莫非還想賣上什麼大價錢?
第一章送到,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