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的藥汁瀰漫開一股苦澀的熱氣,卻莫名的讓蕭北凜的心境平靜了下來。
他漆黑的眼眸靜靜看了沈傾城一眼,接過濃稠的藥汁,一飲而盡。
藥水一入口,蕭北凜就被苦的閉上了眼睛。
一旁的藥師老頭兒見了,哼哼兩聲奚落道:“覺得苦可別吐出來,這都是用珍稀藥材做的,見效神速,要是吐出來了,那可是你自己的遺憾。”
蕭北凜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兒了,當然不可能覺得苦口就吐出來。
他眼中劃過一道不悅,但念及藥師算半個救命恩人,便淡淡抿起薄唇,沒有和對方起衝突。
他目光隨意的劃過地上藥簍子中的藥材,發現了一味十分稀有的獨活,眯起眼睛道:“不知藥師姓甚名誰,在江湖上是什麼名號,我看藥師醫術絕佳,不可能只是無名之輩吧?”
藥師正在給藥爐子扇風的手一頓,摸了摸自己素白的鬍鬚,有些不耐煩的道:“我就是一個山野村夫,哪裡有什麼名氣,你就別捧殺我了。尋常的江湖大夫罷了。”
蕭北凜在宮中見過太醫院的太醫們是如何配藥熬藥的,太醫是這天下醫術最為高明的一群人,但眼前的藥師手法分明比太醫還要厲害。
居然只是個山野村夫?
蕭北凜不信。
藥師執拗不肯說出自己的真名,引起了蕭北凜的懷疑。
他不動聲色的打量這個白鬍子老頭,總覺得在哪裡,似乎見過他。
“這大清早的,外面風寒露重,怎麼站在門外吹風?快進屋裡去暖和暖和,皇上龍體尊貴,萬萬不能再著涼了。”
林芳如從自己的屋裡出來,瞧見蕭北凜身上的傷勢還沒好,便傲然立在院子裡,擔心的過來拉他。
誰知藥師耳朵靈的很,聽見皇上兩個字,眼睛瞪得像銅鈴那麼大,嘖嘖出聲:“皇上?你說他居然是皇上?”
林芳如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捂住嘴巴,尷尬的解釋道:“不是皇上,藥師你聽錯了,是璜山,我女婿的表字叫璜山。”
林芳如胡扯一通,藥師卻一個字都不相信,扭頭看向沈傾城,皺起眉頭認真的問:“ 你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我這裡!”
警惕起來的藥師宛如一隻受驚的老貓,林芳如和沈傾城對視了一眼,怕今日就被藥師掃地出門,沈傾城忙閉著眼睛胡說八道起來。
“我們就是尋常商賈人家,我娘出門遊玩的時候,被歹徒盯上劫財,才淪落到這裡。我和我夫君是為了找我娘而來的,我說的句句都是實話,藥師您千萬別誤會我們。”
蕭北凜和沈傾城、林芳如三人雖然身上衣服簡單樸素,但那養尊處優的神情和矜貴做派,卻讓人一眼就能看出出身不凡。
藥師抿唇不語,視線沉沉的盯著他們三人許久,直到把林芳如都看出冷汗了,才冷颼颼的張了嘴:“罷了,我不管你們是誰,但是這兒是我的地盤,我最多隻能再收留你們兩日。”
他抬手,指了指蕭北凜:“等這小子傷口見好,兩日後你們就給我滾蛋,我這裡不收閒人,更不想招惹什麼殺身之禍。”
不管沈傾城他們是普通商賈,還是皇權貴族,來的時候三人都是一身的傷,狼狽不已,可見招惹的麻煩不小。
藥師丟下這句冷淡的話語,一掃之前對沈傾城的青睞和看重,轉身負手離開了。
沈傾城心中涼了半截,卻只能咬唇看著藥師的背影,無可奈何。
兩日的時間,藥師都沒有再出現。
只有在給蕭北凜換藥的時候,才冷著臉進來,冷著臉出去,連和沈傾城說一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兩日很快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