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孃親何必誑詐?”弄無憫負手,踱步上前,於秋裁身前緩緩蹲踞,接道:“金烏丹多時未得妖靈,其術大減即便憫兒未將孃親困於上六囂,蓋海一役,弄老宮主同隱曜老兒合力,早將帝女怨氣同九日陽力壓制,何來今時妖丹匿藏汝身難以逼出之說?“
秋裁苦笑,抬手反是輕撫弄無憫面頰,目華若水,沉聲緩道:“若是當真壓制得法,憫兒這一身戾氣,自從何來?“稍頓,垂眉輕道:”悲兒可好?”
弄無憫唇角一耷,兩指立時抵上秋裁脈門,抬聲應道:“手足至親,憫兒必當好生看顧。只是弄老宮主,離宮幾有千載,身如浮萍,南北飄零,實是可悲可嘆!“
秋裁目華黯然,半晌不語。
“既是如此,那憫兒改日再來給孃親請安。”一言即落,弄無憫已是起身,稍撣袍尾,正冠振衣,便要離去。
“憫兒!”秋裁見狀,陡呼一聲:“悲兒一身至陽正氣,可平心魔,熄怨火,想你絕非愚笨莽夫,自會保其安然吾心亦知,憫兒對吾夫君心存怨恨,然無論如何,憫兒總是弄氏血脈......”
弄無憫止了步子,輕嘆一聲,接道:“若其當憫兒為子,怎會幾次三番生了殺意?現其四下躲藏,未同憫兒正面交鋒,不過因其惦念孃親,不敢擅動罷了。“稍頓,弄無憫已是切齒,恨道:“若可得其所在,必當殺之而後快!”
秋裁撫心,淚落漣漣:“此恨入骨,汝又何必保全吾之性命?”
弄無憫輕哼一聲,唇角再抬,其聲尤冷:“憫兒生而為魔,怨弄九嬰九日奪命,將帝女活炙而亡恨弄觴蓋海平妖,予金烏丹作祟良機怒帝女墮仙為妖,害憫兒淪落魔道妒無悲同胎至清,惹憫兒自慚形穢。只是,無論如何,憫兒知孃親懷胎勞苦,感孃親悉心照顧,更多得孃親一心衛護,方得保全至今......”
弄無憫稍一闔目,立時啟瞼,拂袖絕塵,其言在耳:“天魔之身,憫兒只知帝祖孃親,餘人皆不相干。”
秋裁聞聲,雨淚沾衣,掩面泣道:“欲得妖丹,便將吾破腹剜心,何必如此?何必......如此......”
無憂靜立一旁,目眥大開,思前想後,如脫百骨,渾身無一處不痛,歷俱五刑百回尚不能及。
”孃親......“無憂身子一抖,目前情狀忽變:坤頂之上,秋裁臥石而坐,足下積雪,已有數寸。秋裁正自闔目打坐,陡聞鷹啼,這方抬眉,見一風鷂,目如疾電,迅如霹靂,利爪之下,乃一幼蛇,長不過十寸,頭尾捲纏,難脫死地。
無憂見秋裁眼目一低,眉寸微攢,須臾彈指,便結一冰丸,直擊風鷂一翅那風鷂吃痛,口喙一開,兩爪一鬆,幼蛇得出,立時下墜秋裁稍一運氣,勾指抬臂,緩將其託於掌心。
“坤頂之上,千年未見活物,倒不知今日為何,竟有猛禽飛得這般高遠!”秋裁凝眉,見那幼蛇奄奄一息,蛇身玄色,卻淺淡非常,腹上傷痕足有半尺,蛇頭低垂,渾然不見生氣。
“這般弱小便為戕害,若是汝母得見,心下幾哀!”秋裁低聲輕嘆,沉吟半晌,一手操蛇,一手就齒,不過眨眉功夫,內關血出。秋裁見狀,便將手腕近了那幼蛇蛇口,過血導靈。
無憂見狀,舌根戰慄,齒尖互搏,半晌難得一語。
那幼蛇初得靈血,腹上創處立時得愈又待一刻,蛇身輕擺,蛇頭卻似同秋裁掌腕粘連一處,尖牙緊扣,嗜血無度。
秋裁又再攢眉,另一掌稍向前一拂,那幼蛇立時狀如弓彎,後旋兩回,卻是瞬間脫卻鱗甲落地之時,已是一豆蔻孩童之相,然其一足有疾,且似難於直立,覆地爬行,口內喃喃:“孃親......孃親......”
秋裁初時一怔,不由輕道:“出生幾日,未得修行,脫本相,得人形,豈非金烏之功?”正自躊躇,定睛卻見那孩童一足微跛,身後有尾,聞其脆聲輕喚,秋裁不由喜極,起身抬臂,緩將其納入胸懷,柔聲緩道:“孃親在,孃親在。”
“無憂......吾女便當喚作無憂。”
無憂聞聽,情腸轉百,淚眼生千。未完待續。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