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聞言也趕緊把淚水擦了,一齊圍了上去,迎接老太太。
賈母一臉痛心的問:“怎麼回事?早晨不是還看著好好地?”
賈璉作為長子,站在那裡沉默了片刻,對賈母道:“老太太,其實父親早有預料,只是怕我們擔心,不曾提及。今日他將後事交代給了我們,再回屋後,就……”
賈母頓時大哭起來,眾人忙提醒她,屋裡還有中醫在搭脈,她又忍下了哭聲,抱著王氏啜泣不已。
王氏也是淚流滿面,誰能想到,大伯兩口子會這麼早就……
她本就因邢霜的早衰日夜擔心,這下子連大伯都要隨大嫂而去,留下這些孩子們可怎麼辦?
“告訴你母親了沒?”都說逆境激發意志,王氏也是如此,原是個處處依賴邢霜的女人,現在突然之間好似就堅強了起來。
孩子們都沉默了,他們誰敢拿這事告訴母親?母親好容易今日看起來好多了,萬一聽見這訊息又……
賈母一時間哭得昏厥了過去,嚇得幾個孩子忙把她扶進了一旁的東廂,又請還沒走的洋大夫來看看,惜春和寶釵幫忙守著賈母,其餘人又出去跟王氏商量該怎麼辦。
王氏好歹也五十多歲了,這會兒見孩子們各個傷心欲絕無心理事的樣子,心道自己從未為嫂子做過什麼,這一次定要讓嫂子大伯安心才行。
“兩邊都準備起來吧!”王氏嘆了口氣道:“庫裡可有上好的素綢都先拿出來備上,庫裡的藥也都拿出來,該熬的熬上。”
說到這裡,鳳姐兒和英蓮已經動了起來,迎春想了想道:“我去廚房親自看著熬藥,一得了便送來。”
待這三人一走,王氏又對探春道:“去將你母親接來吧,即便怕她傷心,她總不能見不到你父親最後一面。他倆之前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可不能最後還留個遺憾。”
探春忍著淚點頭,帶著侍書要走,黛玉卻一把拉住了她。
“我去接舅媽,你進去收拾收拾,空出個位置來,免得舅媽挪了回來不方便。”
探春點頭,看著黛玉離開,自己就轉身靜悄悄的進了屋,小聲的囑咐丫鬟們悄無聲息的開始收拾。
中醫這邊也把好了脈,但看他那表情,探春也知道與西醫的診斷無兩樣了。她忍著痛請了大夫出去,只說病狀同她兄長彙報即可。
待大夫出了門,她看著一屋子悄聲忙碌的丫鬟,一屁股坐在了花廳的椅子上,默默的哭了起來。
她還以為至少還有十天半個月的,她還想著自己只要慢慢習慣了堅強,就能不痛苦了。
可是她才剛準備堅強,就要迎來這一幕了嗎?
屋裡的賈亮其實很清醒,他只是喘不過氣來,稍微休克了一會兒,西醫來的時候,他早就醒過來了,只是一直沒有睜眼罷了。
他不是不想睜眼,而是不敢。
作為一個父親,他有太多的不捨。這些孩子,無論是不是他親生的,也都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
想起初來的那一日,賈璉一個小小少年,帶著賈琮那個小肉球來給他請安的樣子,他眼角不禁溼成一片。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抱迎春的時候,想起了自己第一個女兒出生的樣子,想起了黛玉剛進府時候那可憐巴巴的小臉,還有他親生的兒子賈,那個從小一臉老成的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