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將茶碗放在桌子上,輕微的咔嚓一聲,打斷了尤氏的話。
“大哥哥一句話,我就得給他帶孩子?”邢霜冷笑道:“難道我沒有孩子不成?”
尤氏一怔,眼眶立刻溼了,她雙目含淚,帶著鼻音哀求道:“嬸孃就是不看在老爺的面上,也求您看在死去的太太面上。往日是我不好,可太太如今走了,嬸孃就忍心看著我們東府沒落了嗎?”
邢霜架子也擺夠了,坐正了身子,指著尤氏的鼻子罵道:“你少跟我在這兒說什麼面子不面子的,當日你婆婆生產,你連她的死活都不顧及了,你還想借她的臉面?呸!”
尤氏立馬就哭了起來,賈敏最是見不得人哭的,慌得看看邢霜又看看尤氏,兩邊為難,不知該幫誰好。
邢霜怕賈敏誤會,拉著她的手把那日袁氏生產,賈珍尤氏兩口子在院子打老婆哭喪的事一說,賈敏聽了也板起了臉。
“別的不說,若你真想跟你嬸孃學,管家這事兒你還早了一百年。”賈敏看向尤氏,雖不想罵她,可也忍不住語重心長道:“即使今兒她教了你了東西,又有何用?你這性子改不過來,日後珍哥兒要胡鬧,你不制止只一味順從,這家遲早也是要敗的。
“我說這話,嫂子可別不高興。”賈敏突然回頭對邢霜先道了句歉,轉頭又對尤氏道:“你只叫你嬸孃教你,可你嬸孃進府時又誰來教她?她才來時,你叔叔什麼樣兒,你沒聽說過?
“你如今只會委屈順從,別的不說,哪裡還有一絲主母威嚴。你嬸孃能有今日,是她自個坐得直行得正,腰桿子夠硬底氣夠足,這才拿得下這府裡上上下下的人心。
“但你瞧瞧你自個?見了面三句說不到,勸不動人便先哭了起來。雖讓人同情,可未免也讓人看低了幾分。一時半會兒也就罷了,哭多了誰見了都煩。”
邢霜聽賈敏說了半天,突然開口道:“我最見不得你這種柔柔弱弱扮委屈的,你又不是真委屈,我都打聽過了,你與珍哥兒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可但凡他說你兩句,你便先哭起來。莫說珍哥兒,就是我見多了你這樣的,也恨不得兩耳光過去。”
賈敏聽了,搖頭道:“你這可是作死,怪不得別人。我只當珍哥兒當真荒唐,原是你的不是。”
尤氏被一針見血,戳的滿心窟窿眼,一時羞愧難當,哭得更甚了。
邢霜當真有些不耐煩了,一拍桌子道:“是我倆說的話你聽不懂,還是你聾了聽不見?才說了最討厭你哭哭啼啼的,你便又哭上了。”
尤氏嚇了一跳,忙停了下來,可哭了這麼久,一時又有點收不住,還一直打著氣嗝。
邢霜被她煩的不行,又怕她在這裡,尤氏會一直哭,吵了賈敏的清淨,便起身跟賈敏告辭。
賈敏送她到了門口,回頭看了看跟出來的尤氏,湊到邢霜耳邊小聲道:“嫂子也莫氣惱,只怕她是真的仰慕嫂子,才這般哀求。我知道嫂子素來心軟,是最良善不過的人了,便是路邊的乞丐,嫂子也不忍直接路過的。又何況她是自家親戚,大哥哥又才沒了身邊人,最是神傷的時候。
“她要是當不好家,只會讓大哥哥看了更心煩,嫂子當真就看在故去的大嫂子面子上,好歹教她些東西,莫讓她走了歪路。且她要是好了,珍哥兒也不至於那般胡鬧。這娶妻娶賢,若不是不賢,嫂子讓她變賢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