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情況比他們想象的,更為複雜。
那個寄信人到底是誰?他給多少人寄了信?目的是什麼?
顧君瑋靜默半響,看到老人眼神惶然悽苦地看著他,想起他壯年時的意氣風發,終是淡聲道:“顧老爺子不必心焦,那人寄來這封信,並不是存了害人之心。”
便是存有害人之心,從信的內容來看,針對的也絕不是他們這些收信之人。
人年紀越大對死亡的恐懼便越深,到最後甚至會變得草木皆兵。
這樣一封詭異的、忽如其來的信,蘇雲和顧君瑋可以理性地分析它,這些年來越來越被死亡陰影折磨的顧老爺子,卻早已沒了那等平常心。
所以他今天才會如此反常,很多時候,人之將死,才會發現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聽了顧君瑋的話,顧淮遠還是神情恍惚。
他這些年,越來越感覺自己身體不如當年,腰越來越彎了,走路走不快,吃飯也必須細嚼慢嚥,早上起床各個身體部位都彷彿不是自己的,要起半天。
他年輕時是南吳威名赫赫的大將,身體素質自然比一般老人好,事實上他雖然開始表現出一些衰老的症狀,但身體健康,沒什麼大病大痛。
但對比自己當年鐵甲銀槍,駿馬英姿,佔盡人間豪氣的模樣,他簡直對如今的自己深惡痛絕。
特別是這些年,他一手培養起來的、把他看作自己生命延續的孫子不再願意見他,他只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空了一大塊。
那孩子跟他那沒良心的父親一般,都不是個好的!
他臉色沉鬱地看著面前的年輕夫婦,道:“我不管背後到底是什麼人在搞鬼,我只想見我那兩個曾孫子。”
便是他理解錯了那封信的意思,但他多年征戰沙場的敏銳直覺告訴他,即將有什麼要發生了。
那是,從二十年前那件事中走出來的,索命的厲鬼!
顧君瑋眼神一冷,沉聲道:“既然如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顧老爺子請回罷!”
顧淮遠怒瞪著他,手指猛地一指,“你!你難不成不想知道法顯大師弟子如今的下落!”
見顧君瑋頭也不回地拉著蘇雲離開,顧淮遠氣得把手中的柺杖狠狠往地上一摔。
隨即整個人疲累地坐倒在了後頭的坐榻上。
傴僂的背影,在此時空無一人的前廳中,透出一絲涼颼颼的孤寂。
從來頗為自負好強的老人,頭一回對自己曾經做下的事,感到了一絲迷茫和痛苦。
……
顧君瑋一直拉著蘇雲回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