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鄭雲歌今天在簪花會上的表現,她也是個不簡單的,別說那讓人驚豔的讀心術,便是她把白家那丫頭玩弄於鼓掌中的心計,也是讓人歎服。
偏偏她玩弄心計歸玩弄心計,那表情與氣度,一派沉著坦蕩,彷彿她也沒特意做什麼,只是冷眼旁觀著獵物跳進陷阱一般。
也難怪君瑋會被她吸引。
也罷,君瑋也不是那等拎不清的性子,現如今鄭雲歌瞧著也是個聰慧靈透的,兩人站在一起,實在般配。
這樣想著,長公主轉頭,看著身旁一個面容沉靜的女人,微微笑著道:“芸娘啊,前幾日從明州請回來的那個戲班子,安頓得怎樣了?”
芸娘俯身,表情不變地道:“回公主,你記岔了,那戲班子是從越州請回來的,陳管事已把他們安排到了東廂的院子裡,隨時候著長公主的傳召。”
長公主低嘆一聲,道:“原來是本宮記岔了麼?本宮常常記得,小時候第一回與先帝一同看那摺子戲,興奮得又蹦又跳,那時候還小呢,還與先帝一同住在母后的宮殿裡,晚上睡覺時,常常躲在被窩裡,與先帝學著那伶人演戲,還自以為鬧出的聲響很小,別人都不知道……那時候的戲班子,便是來自明州。”
她這樣說著的時候,一雙早已佈滿皺褶的眼睛,透出一絲對過往歲月的懷念和傷痛。
半響,長長地嘆了口氣,轉向蘇雲,微笑道:“這戲班子是陳管事專程找回來的,想來也不差,本宮估摸著小娃娃大抵都愛看那熱鬧的摺子戲,改日你便帶上銘兒,來本宮這坐一坐吧,那孩子,本宮也一直很想見上一面呢。”
蘇雲一怔,心底因為想起家銘而柔軟了一瞬,不由得嘴角微揚,真心實意地道了句:“謝謝長公主。”
許是先前得到的太少,家銘的性子極容易滿足,往往一根糖葫蘆便可以讓他珍藏半天捨不得吃完,讓蘇雲看著都心疼。
要是知道能去湊熱鬧看那摺子戲,怕是要高興瘋了。
許是與蘇雲想到了一處去,顧君瑋心底微嘆,在蘇雲廣袖的遮掩下,握了握她的手。
幾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最後在離去之前,長公主看向李顯,問:“德妃最近可還好?”
李顯沉默了一會兒,揚起一個慣常的笑容,簡短地道了句:“老樣子,不過近日,胃口倒是不錯,常常吵著要吃阿昭做的桃花餅。”
長公主很是欣慰地笑了,“是嗎?但你母親身體不好,這種甜膩之物,還是少吃為好。”
李顯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才淡淡地“嗯”了一聲。
蘇雲不由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
最後,幾人離開後,原本熱鬧的前廳,一下子寂寥下來。
長公主看了看窗外開得正好的春花,嘆了口氣,低聲道:“芸娘啊,每當看到這兩個孩子,我這心裡便說不出的苦,特別是顯兒。先帝生性堅韌,雄才大略,他是一眾皇子中,與先帝最為相似,卻也是心思最重的,小時候發生的事,終究是給他造成了一輩子的傷害罷。”
芸娘臉色如常地又給她沏了杯茶,低聲道:“公主,太醫可說了,你不宜憂思太過。”
長公主卻憂心忡忡地又嘆了口氣,“聽聞聖上的身體近來是越來越不好了,逸兒那孩子終究難當大任!屆時王家,哪裡會容得下顯兒啊!”
南吳,風雨欲來。
只盼望皇弟在天之靈,能多多保佑這兩個孩子。
畢竟,他們已經因二十年前那件災禍,糟了不少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