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此時,蘇娘雖然都忍不住用袖子抹眼淚了,還是什麼都沒說,蘇雲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一早便支開了畫屏,讓她去哄家銘睡覺,否則那個小丫頭還不知道要哭成什麼樣。
拿起毛筆在和離書上一筆一劃地寫上了“鄭雲歌”三個字,並按上了自己的大拇指印,蘇雲看著這張蓋上了官府印章的紙,微微失神。
沒想到來到這個世界後,她第一次簽字的具有法律效力的檔案,竟是和離書。
現在,只要顧君瑋把和離書往官府一遞,她和他便再沒有任何關係了。
顧君瑋於她來說到底是個不怎麼熟悉的陌生人,蘇雲心裡沒什麼傷心的情緒,只是覺得好笑。
要是有一天,她又莫名其妙地穿了回去,真正的鄭雲歌回來了,發現自己竟然已經“被”和離,會不會抓狂?
但這樣的婚姻,再維持下去也沒有任何意義,何況那天崔婉婉特意來告知她們,顧老爺子很快便要離開,說明顧家很有可能已經有計劃要處理鄭雲歌這個遺留問題了。
她無聲地嘆了口氣,不急著把簽好字的紙遞給面前的少年,而是探身拿過書桌上早便準備好的一本小冊子和一封信,遞給了他,道:“我已經答應了顧大郎君,如無必要不會出現在他面前,這本冊子是我這幾天對家銘做的觀察日記,每隔七日我會讓身邊的人給顧大郎君送過去一次,你把這本冊子和信一起交給顧大郎君便好。”
雖說他們名義上是夫妻,也已經生了一個孩子,叫“顧大郎君”似乎奇怪了點,但到底已經簽了和離書,也便隨意了。
少年微微皺眉,審視地看了看她,但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那本冊子和信。
蘇雲在他接過去那一瞬間,微笑著道:“你這次似乎只帶了一張和離書過來,你回去後跟顧大郎君說一聲,讓他也籤一張送過來吧,今天我簽名這張,你下次過來的時候再給你也不遲。”
少年一愣,頓時炸毛,“你還怕我家郎君反悔不成?!你這種女人……”說到一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猛地閉嘴,但仍是一臉憤怒地看著他。
這是他來到這裡後,最生動的一個表情了。
旁邊的蘇娘聽到他的話,忍不住惱怒地道:“你這小子,好生沒禮貌!不管怎樣,我家……”蘇娘剛想說“我家少夫人”,突然想起那張和離書,頓時憋屈地閉嘴了。
已經……已經不是少夫人了……
蘇雲看著一個憤怒一個哀怨的兩人,有點頭疼,表面上仍微笑道:“不管怎樣,合作講求公平,不是嗎?”
籤合約還講求一式兩份呢。
蘇雲沒那麼自戀,覺得顧君瑋有一天會突然愛她愛到不讓她走,但不管怎樣,這張和離書上籤了她的大名,印了她的指印,那便成為了可以制約她的一個籌碼,誰知道顧大郎君未來會不會拿著這份和離書做些什麼呢。
雖然蘇雲覺得顧君瑋不會屑於做這種事,但到底接觸不深,還是謹慎一點好。
少年怒極,不屑地輕“呵”一聲,“你這種女人,郎君本來輕輕鬆鬆便可以把你趕出府,你別這麼不知好歹!”
少年覺得這女人的要求簡直是在侮辱他家郎君,他也不明白郎君怎麼會讓他深夜過來讓這女人籤這份和離書,還叮囑他不要張揚,這樣子一點也不像是簽完和離書便讓她離開。
而且看這女人的反應,也彷彿早便和郎君商量好般。
在他看來,這女人做出了偷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情,把她趕出家門簡直是再順理成章不過了。
郎君在他心中是天神一般的存在,這女人別是又想出了什麼惡毒的計謀迷惑他家郎君。
看這少年一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的反應,蘇雲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快,卻終是沒說什麼,淡淡道:“要怎麼做,是你家郎君決定的。”
少年怒瞪著她,好一會兒,終是重重地“哼”了一聲,拿著那本冊子和信站起來走了。
蘇雲嘆了口氣,但此時想太多也沒用,便輕輕地伸了個懶腰,轉頭想和蘇娘說點什麼,卻見蘇娘幽怨地瞪了她一眼,用袖子掩唇嗚嗚咽嚥著走了。
被單獨留了下來的蘇雲愣了愣,不由得有點頭疼地揉了揉額角。
突然覺得,還是早上和顧大郎君說話的時候最為輕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