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在薩克西斯的犧牲之上塗抹一點暗色,他總是更願意看見光明。如果這樣能帶給他更多勇氣和力量,也不沒什麼不好,但總有人要更久地凝望黑暗之處,看清其中的危險。
“你擔心得也沒錯。”白鴉懶洋洋的,瓶子裡的酒已經飛快地消失了一半。
她不想再多問,也不想再多說。說到底,這一切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的生命,其實也已經快要走到盡頭。
伊斯聽得出她的敷衍,也感覺到她突然的冷漠。一直以來,在他面前,這個女人從不憚於表現出自己最真實的一面,無論是好還是壞,所以,即使她算計了他一回……或許不止一回,他對她總也生不出太多的厭惡。
這驟然拉遠的距離,竟讓他莫名地難受。
“我……還沒有向你道謝。”他開口,因為並不擅長這樣的表達而顯得格外艱難,“你給了我們正確的方向。”
她為他們指出了那個正確的世界。
白鴉忽地探身向前,一張因為醉意泛起紅暈的臉直逼到他眼前,笑得張揚又冰冷:“讓我猜猜,那沒有說出口的一句話是什麼——‘不管你有什麼目的。’是嗎?”
淡淡的酒氣噴到伊斯臉上。他皺起眉,沒有後退,只是不由分說地奪走了她手中的酒瓶。
“不管你有什麼目的。”他承認,有些惱怒,卻還是冷靜地把話說完,“你幫了我,我就該道謝……有什麼不對嗎?”
話說到最後,到底還是透出點暴躁。他的懷疑是真的……可他的感謝也是真的。
白鴉沉默了一會兒,咯咯地笑起來,越笑越大聲。
“你真的一點也不像一條龍。”她說,那點疏離像片薄霧一樣被風吹散。
“難道你會比我更清楚一條龍該是怎樣?!”伊斯沒好氣地回她。他實在不會應付這樣的反覆無常,索性扔掉所有的裝模作樣,該炸毛的時候,還是理直氣壯地炸起來。
“所以我喜歡的大概不是龍,而是你吧。”女法師笑眯眯地試圖伸手摸他的頭,即使被他躲過也不以為意。
“別擔心。”她在伊斯警惕又彆扭地瞪著她的時候搶回了她的酒,依舊笑眯眯:“就是‘喜歡’而已……我的年紀足夠當你祖母了。”
這樣刻意的解釋反而讓伊斯更不自在。在他惱羞成怒之前,狡猾的女法師卻又說回了正題:“如果你要問我他是不是有什麼陰謀詭計,我也無法給你答案。但是,瞧,你可以先看結果,而把‘目的’放在一邊。像魔法造景那樣小小的世界,只需要力量能夠迴圈,生命便可以存在,但更大一些,大到能夠讓一城甚至一國之人容身甚至繁衍,便需要更強有力的支撐。特林妮的薔薇與……日月,生命的源頭與力量的源頭,當它們連線在一起,是一個三角,也是一個圓。再加上這個世界本身……”
她隨手在空氣中畫出簡單的圖形,四個相互連線的點構成規律到完美的形狀:“這是相當穩固的結構。所以,只要你能保證這個‘穩固’本身,有些危險就不會發生。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