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話差不多就讓伊森前功盡棄——以他對伊萊的瞭解,原本再花點功夫他就能逃離。
憤怒和沮喪都毫無意義,一瞬間他便為自己確定了新的目標。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卻也是個十分危險的機會,很顯然,他那些能將伊萊玩弄於股掌之上的伎倆,很難騙過這樣一個惡魔……如果它真能一眼看穿他的內心。
但最糟又能怎樣呢?伊萊不會輕易讓他死去,他總能找到一線生機。
那一刻,他緊繃的神經更像是因為興奮,而不是因為緊張。
如它所言——有趣。
更有趣的是,他發現靡耶提某種意義上確實相當“單純”。它不會耍什麼陰謀詭計,也不會玩什麼語言上的遊戲,或許不是不會,只是不屑……它強大的力量足夠支撐這樣的驕傲,而它的驕傲也讓它不屑於花費心思從伊森這裡挖出什麼秘密。
這可不是它的任務。
它對伊森的關注始於他奇怪的體質,最感興趣的卻是他們共同的愛好——酒。
但它可不是一般的酒鬼。它痴迷於研究各種酒的一切,從歷史到味道,從釀造的方法到最適合盛酒的器皿,甚至哪種酒該在什麼時候喝最為美味,它都能滔滔不絕。即使地獄中的許多酒在伊森聽來唯有“詭異”二字能夠形容,它對此的熱情和博學倒是不容置疑。
而伊森,他最初所愛的不過是酒液在身體中流動時那點飄飄然的感覺,但喝了這麼多年,當然也頗有一些心得,而在需要的時候,他知道該如何將那“一點”的吸引力渲染到十分。
“人類釀酒的花樣比惡魔還要多……你為我的著作提供了很有用的資料。”靡提耶對此很是滿意:“說實話,能夠心平氣和地跟我談論這種一點也不重要的話題的人類,到現在為止,只有你一個。”
“那恐怕是因為你見到的人類太少。”伊森並不刻意強調自己的特別,“不過……‘著作’?你在寫一本關於酒的書嗎?”
“你真正想問的是,‘原來惡魔也會寫書嗎’,對吧?”靡耶提笑著反問。
它笑起來極其燦爛,連深黑的眼睛裡都彷彿有光。
“我們寫書,也看書。”它說,“我們有自己的文明……這難道是很奇怪的事嗎?”
並不奇怪,畢竟它們也同樣擁有智慧,只不過,人類更願意自欺欺人地將它們當成狡猾、殘忍又野蠻的怪物,而謊言說得太久,便被當成了事實。
“……有智慧的種族會用交流來避免爭端。”伊森坦率地表達意圖,“我不確定你們到底想要什麼,但死靈法師,或者某個不知真偽的神明的信徒,在我看來,都是相當愚蠢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