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終於反應過來,悻悻地問:“是艾倫告訴你的吧?”
只有艾倫,才會讓這麼嚴肅的事的重點,偏到這麼沒邊兒!
娜里亞無奈地點頭:“他還為此特地跑回來一趟……又跑回斯頓布奇。”
可她難道真會因為這種事就對埃德生出什麼怨氣嗎?那個老頭子到底在想什麼呢!她真是越來越弄不明白了。
埃德反而更能理解這樣的吹毛求疵……但他當然不會為艾倫說話。
他想了想,索性把曼妮莎所講的故事,和她所希望的“合作”告訴了娜里亞。明天他還得對更多人重複這件事……這樣還能稍稍理清自己的思路。
那真是個很長的故事——它跨越了那麼漫長的時間,恢弘又曲折,彷彿吟遊詩人編出的史詩,明明離他們那麼遠,像星辰一樣高高地掛在天上……卻又偏偏墜落在他們手心,變成了他們不得不參與其中的真實。
“你相信她?”娜里亞問。
埃德並沒有明確地說出他的判斷,可她聽得出來。
“至少,那並不全是謊言。”埃德回答,“關於希梅諾,關於星燿,關於列烏斯……她所說的許多,與我所知道的,都能對得起來。”
他甚至知道些曼妮莎不知道的。安克蘭其實“找到”了希梅諾——他的名字是那幾塊石板上的符號之一。他知道他平淡的一生,知道他在火焰中化為灰燼時心中並沒有怨恨,只有愧疚與不捨……他知道安克蘭為什麼更希望這樣一個平常的精靈是他真正的父親。
“所以,你也覺得她所要求的‘合作’是可以接受的嗎?”娜里亞問他。
“你覺得呢?”埃德反問。
娜里亞撐著頭,微微皺眉:“我不知道……那畢竟是個惡魔呢。”
而惡魔不可信任。
這樣的懷疑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根深蒂固的。
“不過,”女孩兒又想了想,“小時候艾倫給我講地獄的故事,我也曾經覺得,即使是罪孽深重的靈魂,被拖進地獄,交給惡魔審判和懲罰,也實在是有些說不出的奇怪。”
她還衝艾倫發過脾氣,說他拿自己瞎編的故事來嚇唬小女孩兒——一個內心充滿了單純的正義感的小女孩兒,即使堅定地覺得自己絕對不會墜入地獄,也覺得這樣的故事,十分的可惡……又可怕。
“……那倒也不算‘審判和懲罰’。”埃德說。
“差不多啦。”娜里亞說,“那就像,有人犯了錯,沒有公正的審判,沒有相應的懲罰,而是一股腦兒全部丟進一個滿是兇殘野獸的坑裡,讓他們自生自滅,被撕成碎片,或成為比野獸更兇殘的傢伙……卻把那稱為‘神的審判’——簡直殘暴又不負責任。”
埃德笑了起來,笑得娜里亞惱怒地翻他白眼:“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埃德連連點頭,娜里亞卻並不因此而高興:“你最好不是在哄我。”
“真的沒有。”埃德十分認真地保證,“我覺得你說得一點也沒錯。不管曼妮莎的‘合作’是真心還是詭計,至少,讓地獄變成‘另一個世界’,對它們,對我們,都並沒有什麼壞處。”
娜里亞懷疑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又把視線落回那本還沒有唸完的故事書上。小小的紅髮女孩兒正在森林裡的大樹上像猴子一樣盪來盪去,準備去拯救落入惡龍手中的精靈王子。